确实救过我。那时您还给了我很多赤血草。”
他生活之地在乞灵山,而明教坐落于黑风崖,几乎是一南一北,不出意外的话,他同左护法原是不会有交集的。
但义母病重,缺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药,义父得陪在义母身边,他便主动领了寻药的活儿。
可他寻遍了赤血草所有可能的生长之地,都未能见到赤血草的影子。
听当地的人说,那些草似乎都是被同一拨人给摘走了。他循着那些人留下的踪迹寻去,稀里糊涂地就进了明教。
原是想着既然来都来了,自是不能空手而归。
查探清楚药库位置,再摸透巡逻交替的时间,原以为应该差不多了,但事实证明,初来乍到的他还是低估了明教的守卫。
他带着满身的伤,慌乱地钻进了个颇为偏僻的院子。
就是在那,他遇见了左护法。
他带着满身鲜血,闯进了安逸的院落,捂着伤口寻找藏身之处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大开的窗,以及那单手支颚斜倚在窗台,慵懒饮酒的红衣女子。
好看。
看清她时脑海中第一个蹦出的词语。
比乞灵山漫野的花都要好看。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言语贫乏。
骤风扬起,漫天纷雪般的洁白花瓣下,仰头观月的她将视线转向了他。
当时还不知情之一字如何下笔的他,下意识将满是鲜血的剑藏在了身后。
但似乎晚了,她看着他问了句,“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他连忙摇头,刚想说些什么让她放心,就听见了院外隐约传来的动静。
追捕他的人来了。
在他拖着满身伤准备离开之际,她出声了,“放轻呼吸,勿动。”
他们素不相识,就算陈苏再不懂,他也知道能在明教如此悠然闲适之人,身份定不简单。
但莫名地,他觉得她不会害他。
他自幼在山野中长大,对危险极为敏感,从始至终他都没在她身上察觉到恶意。
就算是在他满身是血,手握长剑闯进她的小院之际。
他听话地收缓呼吸,不再动了。
有序脚步声带着杀意快速逼近,最后被扇薄薄的门挡在了院外。
他见她主动出声了,在心跳如擂中,他听见追捕他的那些人唤她左护法。
与他的全身紧绷截然不同,红衣女子依旧是懒散地倚在窗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酒。
只要她一句话,那些追捕他的人就会立刻破门而入。
他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是进行了怎样的豪赌,竟是将身家性命全然托付在了明教中的陌生人身上。
但她对他的存在只字不提,三言两语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她似乎对他很是感兴趣,那些人走远后,她继续追问,“你的目标是谁?右护法吗?还是教主?”
似乎笃定他是刺客。
他试图解释,“我不是来杀人的。”
琉璃盏杯中似乎空了,她抬手又给自己斟了杯,啜饮之后轻笑了声,不知是单纯满意于美酒的醇厚,还是在笑他的话。
“不杀人?那你来明教作甚?总归不是来盗什么宝物的吧?”
陈苏莫名觉得不自在。
见他不说话了,她扬了扬眉,似乎颇感兴趣,“还真是啊。”
“说吧。”她连不离手的杯盏都放下了,笑盈盈地只望着他,“来盗什么的?我怎不知明教还有令人趋之若鹜的宝贝。”
仿佛同好友月下谈天般熟稔闲适的语气。
许是她的态度过于自然,陈苏心头冒出的不自在很快消失,他犹豫了瞬,却还是如实道:“不是什么宝贝,只是……赤血草。”
“赤血草?”
他听见她嘀咕了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扣着窗沿,像是在思索什么。
然后她问:“查清放哪了吗?”
他老实地回了查到的具体位置。
她又一次将酒杯斟满,一饮而尽后道了声好。
那时的他不知“好”在哪。只须臾,闻了声“等我”,偏僻小院中就只留下了他一人,还有他脚下的药瓶。
没了那人,身上割皮剜骨的痛意都明显了起来。
虽不知她留下的那句“等我”是为何意,但方才抓捕的人就在门外都没将他交出去,想来她应是不会再让人来抓他。
体力不支的他干脆席地而坐,调息内伤。
没过多久,簌簌梨花中飘下一瓣艷红。
随即闻染了酒意的散漫柔嗓传来,“你竟还在?”
闭目调息的陈苏睁眼,仰头看向不远处背着个巨大包裹的纤细身影,“你让我等你。”
她又笑了,她似乎很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