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灯似是恍惚了瞬,眼睫轻眨,那双多情眸便带上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陆痕,我从前竟不知你是如此天真之人。”
他既非要得到答案,那她便给他一个答案。
“若是教主知晓我们不仅没有争锋相对,反而关系甚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陆痕紧盯着她的眼眸,“所以你一直以来忧心的都只是他?”
黑琉璃似的眸盈亮,虚虚实实的光流转其间,饶是陆痕始终不曾错开眼,一时也难以辨清真假。
陆痕不知他难以看出假意的原因在于,沈流灯说的本就是真话,只不过并非全部的真话而已。
见陆痕并不怎么忌惮孤柏渡,沈流灯故意将两人利益分割,言辞锋利,“你是他重视之人,你自是不怕,可我还不想死。”
什么重视之人,都是他手中棋子罢了。
陆痕将两人利益重合,“若他不阻止我们,你是不是就不会再躲着我了?”
沈流灯眼神微妙地看着他。
说他天真他不会真天真上了吧,说什么胡话呢,孤柏渡那个魔头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在一起?
虽不觉有这种可能,但出于谨慎沈流灯还是没回应他的问题。
她只是推出一座大山让他意识到他们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而非鼓励他去挖掉大山填平深不见底的沟壑。
为了完成任务,她对他撒过的谎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可不知为何,她在这方面总是不太愿意骗他。
但在陆痕眼中就像是默认。
蹉跎了这么多年,他太过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好。”
他会扫平他们间的障碍,不惜一切代价。
雨声渐大,淅沥如蚕食的声音犹如时间倒流的拉扯,将两人带回幼时那个寒冷简陋的山洞。
寡言沉稳的小男孩问她想要什么,等到她的回答后,他也只是简单的一声,“好。”
那时她以为不过是随口的一声应答,后来才知那是他拼上性命都要达成的承诺。
浑身是伤的男孩如今已然长成了无人敢欺的剑客,声音同样坚定,却多了分春日融寒的温柔。
可他的笃定让沈流灯心生不安。
“陆痕你别乱来。”
陆痕看出了她的不安,虽不知她是在为他担忧,还是在担心他所做之事会牵连到她,看着她微蹙的眉头,他抬手想摸摸她的乌发,让她别担心。
可抬起的手在近在咫尺间顿住,最后还是空落落地放了下来,他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别怕。”
不知是灰眸中的神色太赤诚,还是仿若耳语的低低安抚过于温柔,导致沈流灯就要脱口而出的戳心窝子的话一时哽在了喉间,滚了又滚,直到陆痕穿衣离去都没能吐出来。
低沉安抚似乎还在耳畔,可屋内已没了那人身影,只余软绯帷帐微微晃动。
闪电晃眼,陡然炸开的惊雷唤回了沈流灯的魂,听着唰一下,如豆砸瓦的雨,她连忙抽了架子上的油纸伞追了出去,开门四望,却不见人影,徒留一地雨泥里残落的花。
“伞……”呢喃般的话语轻易被风吹散,无人能闻。
举目望去大雨纷纷,水雾弥漫,而聚焦于雨下尚未被溅上泥泞的梨花,像极了晴日里如洗的白云。
思虑间雨声渐遥,时间悄然流逝而不觉。
澄澈天空云团蓬白,灰色鸟雀自空中飞掠而下,穿过梨花树枝叶,扑腾扑腾带下几片花瓣,在院中花草间盘旋试探,最后在窗沿停驻。
听见叽叽喳喳的鸟叫,卧榻旁正往袖间塞暗器的沈流灯抬眸看了过去。
灰扑扑的鸟,就连眼睛都是灰扑扑的。
并不如何相像,沈流灯却联想到了某人。
两日了,自那晚和他“说清”之后,他便没再来找过她了。
虽是如她所愿,但这两日心里却直打突,她总疑心他在暗地里憋什么大招。
几近叹息地吐了口气,沈流灯压下心中不安,继续之前塞暗器的动作。
今日便是她与陆痕的三月之比,孤柏渡也会亲自观看,虽说她并不觉得她在与陆痕的比试中能赢,但该带的装备还是带得齐全。
事事都有个万一嘛,万一她就赢了呢。
待沈流灯见缝插针地在身上塞好暗器和药物,时间已然差不多了,最后将双刀往腰后一插,她便启程去往试炼之处。
木窗一关,惊飞窗沿正理毛的灰鸟。
试炼之处就在孤柏渡闭关处的隔壁山头,一处不算大的悬台,空旷悬高,侧面支撑的山体是几乎垂直的陡峭,毫无立足之处,就算是轻功了得的人失足坠落,怕也是九死一生。
沈流灯靠近悬台之际,就发现一道玄色身影已然立于其上。
单手握剑,衣袂翻飞,似九重天而来的无情剑仙。
没想到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