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行李箱。
上面已经被她贴得叠了一层厚度的动漫人物已经掩埋在灰尘之下,像是考古挖矿似的,她嘴角扬起一定会被张小凉称之为‘小人得志’的笑容地翻找出了日记本。
随着指尖掀动,字迹显现:
以后的理想、未来要挣多少钱、必养一猫一狗,以及要找到心爱的伴侣相守一生,这些最要紧的志向被写在扉页,接着便是对老班的埋怨和日常鬼哭狼嚎。
手上只有巴掌大小的日记本样式精美,是她们特意去校园文具店挑选的最贵的一本,费用平摊,大部分字迹却是张小凉的。现在拍出来、发过去,肯定能让她遁走十天半个月。
扉页倒是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信息。
她被压迫着签订未来契约时落下的字迹如今看来都对所谓的未来有太多善意憧憬,可理想至今没有,挣钱随心,宠物的话倒是跟着园主能摸一下狮子头。
往后,入目是涂涂写写的痕迹。
右边贴着巨大的黄色吉他贴纸,洛禾胡乱拨了两下弦,有些意兴阑珊。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你喜欢谌落吗?’,这行字应当是被她径直划掉了。可和那人有所关联的记忆却像是吹掉了晨雾一样清晰浮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心口无法控制地涌上来的痛苦。
这段问答写下的时间点应该是元旦前后。
那时她上高一,上学也比同龄人早,14岁的年纪。
假期结束还在意犹未尽的那个晚自习后,张小凉抱着笔记本和小型手电筒摸到了她的被子里,强忍着补完作业的困意还要闹着问她校园男神到底投给谁,又写下歪歪扭扭的问题。
当时被子里闷闷的,就同现在她身处的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差不多。
可那时她甚至对谌落这个只顾埋头读书的好学生没什么印象,只觉得把人家扯进评比也太侮辱乖孩子了,好感的男生也应该另有其人,只是过去太久,名字已经记不太清。
什么辉。
大概是很大众的名字,高中时期的自己对什么都有兴趣,极可能因为看到漂亮男生喂养流浪猫就冒出些粉红泡泡,但甜美滤镜最多、最多也只能撑个一周。
而在元旦过去没多久,事故发生的突然。
可她也算是阴差阳错地把谌落扯了进来,一起目睹了那场惨剧的发生。母亲曾经无偿为学校捐了一批梅花树,逢冬便开得绚丽,本是祝愿学子要有傲梅的精神、勇于迎接高考的挑战,却也死在了那片梅花园中,血将雪染了个通红。
她是妈妈的女儿,能在凶手跑掉之后报警、打电话叫救护车,还可以听到妈妈留给她的话,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痛苦与幸运并存。
可是杀人案对谌落来讲,不留下心理创伤都算好的了吧?
至少在那之后,洛禾便没再见过他了。
回忆打止,她已经没有再把黑历史拍给张小凉、想要恶作剧的冲动了。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洛禾感觉整个鼻腔已经被灰尘灌满,将东西归位便毫不留恋地退出房间。
终于窝进暖色大沙发时,客厅右侧钟表传来嘀嗒走动声,她意识到洛雅过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打电话回家报平安,还没打算回拨,屁股底下骤然传来震动声。
“我不要一直到形同陌路变成自找,既然可以拥抱,就不要轻易放掉。”
醇厚温润的男高音是整个身体也盖不住的,情歌一响起,她便猜到是洛雅走得匆忙,把手机落下了。她挪挪屁股,熟稔按下遥控器,还是老洛的心宜频道。诗词大赛的擂主和攻擂者正在各自的红蓝背景之前激情答题,这是洛雅也得常看的栏目。
电话还在响,她没有接起来的意思,却似乎误触了什么键。
传出来的声音已经从哀婉的歌声到了火山欲喷发的暴躁男声:“洛老师你什么意思,我家孩子没有作弊你为什么在考试的时候请他出去?”
“看监控不就得了。”
“都听不清你在讲什么东西!你不露脸是不是心虚,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就这么以身作则的吗?万一我家孩子心理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就没完!”
而洛禾本不打算继续理睬的玩笑心情在听到这句威胁后彻底消失了。
妈妈也被这样威胁过。
她的嘴角平直严肃得像一条线,拿起手机是先看到提醒栏的几通标红未接来电,现在则是一通误接入的微信视频。
适时家长也才看到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洛老师’,神色古怪。
她今天穿得很清凉,藏蓝色方格无袖吊带搭配白裙黑腰带,胸口绑起来个蝴蝶结,这是下飞机后在厕所随便换的一身,也是洛雅绝不会轻易尝试的穿搭。脸上则是没来得及卸掉的全妆,棕黑配色的小烟熏搭配蹙起的眉头看上去有些不好惹。
“我等会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