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天地间灰濛濛一片,王凌昭撑一把牡丹花纹油纸伞走在小巷青石板路上。小巷两边屋顶陈旧的飞檐上雨水哗哗啦啦的流下来。一名黄包车夫披着蓑衣,拉着遮棚黄包车与她对向而过,黄包车上笔直的坐着一个男青年,他身着黑色西装,脚上穿着一双擦的程亮的皮鞋,帽檐始终压的低低的。擦身而过的刹那,男青年侧着脸朝她看了一眼,王凌昭分明感到那种眼神在哪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这样想着,恍若未觉的来到一处非常大的宅院前,宅院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栩栩如生 ,显得宅院更为威严庄重。王凌昭缓步踏上几级台阶,来到大门前,只见那宅院门庭由两根金丝楠木柱支撑,雕梁画栋,做工极为精致。门内似乎早有伙计等候,她刚一敲门,就马上有伙计打开大门,伙计一见到她,说:“七小姐,您可来了,二少爷在大厅恭候多时了。”
随后王凌昭跟着伙计穿过几道抄手长廊后,就被带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那屋子里摆放着各种古色古香的家具。一个身穿蓝色大褂的男子长身玉立,背对着她,他就是王凌昭的二哥王博,察觉到她走的近了,回眸一笑道:“七妹 ,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王凌昭说:“我这几日刚回绵州,就跟着父帅忙于各种应酬,实在是没有时间来看二哥,这不得了空闲,就赶紧过来了。”他们相对着坐在紫檀木椅上促膝长谈,佣人恭谨的奉上茶点,王凌昭呷了一口茶,说:“二哥钟爱的大红袍,我尝到了几年前熟悉的味道,真好!”
王博说:“几年不见,七妹出落的是越来越水灵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王凌昭脸颊微微发烫,说:“瞧二哥说的,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二哥的清逸潇洒。”王博摸着茶杯,说:“潇洒倒还当不起,有些言过其实了,自从当上这财政署长,我是焚膏继晷,百忙之中难偷一日闲。”
王凌昭说:“能者多劳!父帅看重的就是二哥的精干勤勉,还常以此为例,号召我们向你学习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财政署长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你,不是嘛!”王博腾得一下坐起,如陀螺般在原地转了一圈,抖着肥大的衣角,目视腰间道:“话虽如此,你看我这身衣服,是不是很宽松。要知道前几日,我还专门叫人去裁缝铺改小了一回了,我是瘦了好几圈了。”
王凌昭见那衣服就像大袍子套在他身上,身形俱无,于是说道:“二哥那么多衣服,为何偏要穿这件?”王博说:“你二哥是恋旧之人,我是有许多新衣服没错,而这件衣服是我二十岁生日时量身定制的,我可舍不得扔了。”王凌昭说:“我就说嘛!怎么有点眼熟,但二哥今天找我来,是有其他事吧?”
经王凌昭一提醒,王博好像刚想起来似的,遂说:“七妹,你从国外求学归来,二哥还没为你接风洗尘了,我准备两日后的晚上八点,在万盛门举办酒会,到时候二哥的朋友,绵州的各高级军官,商界名流都会前来捧场。你可要做好准备!”
王凌昭始料未及,说:“二哥这样做是不是太铺张了,父帅一向主张节俭,就是为了遏制奢靡之风。被他知道了,该如何是好!”王博笑道:“七妹多虑了,若不是得到父帅的首肯,我总不至于笨到往枪口上撞!”
王凌昭方安心道:“既然父帅同意了,那就行了。”
两人又随意闲聊了一会,王博提起陈年旧事道:“当初你走时,父帅还只是两省巡阅使,为了争夺绥州,与方丙希的宁军在靖安城打的不可开交,而桂军施崇光又趁火打劫进攻覃州,本来因为与方丙希作战补给已不足,又要防止背后施崇光的侵扰,父帅本欲回师绵州,支援覃州,寻求自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覃州商会会长温启华为我军援助了充足的钱粮物资,解了我军的燃眉之急,才得以有机会力挽狂澜,拿下宁军首府绥州,继而可以腾出手来,打败施崇光。”
王凌昭听他提前那段往事 ,仿佛时光倒流。不由忆起多年前,前方战事吃紧,父帅不得已带她到前线督战,炮火击中了前沿指挥所,她就站在不远处的壕坑里,她以为父亲在里面,那一刻,她感觉天都快塌了。
她发疯似的狂奔过去,却被他大哥追上紧紧抱住,她躺在大哥怀里嚎啕大哭。事后得知,父帅早就撤了出来,没有大碍,她的心情才骀荡下来。等过了几年,父帅说要把她要送到国外的军事学院深造,她深知那是父帅为了成全她的心愿,他虽有六个儿子,却唯独她一个女儿,固然是视为掌上明珠。
王凌昭说:“当年不能留在父帅身边,在最艰难的时刻陪着他,是我最大的遗憾!”
王博开解道:“七妹放宽心,昨天晚上父帅私下还和我说,送你出国留学,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因为你一回来,就提出了很多新颖独到的军事见解,让他受益匪浅。” 王凌昭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很久没有见面,一打开话匣子,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意犹未尽的继续谈论了好一阵子,直到屋外下起瓢泼大雨,王博才亲自把她送到大门外,见她是孤身前来,立刻叫了辆汽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