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袖手旁观。我既生于商贾家庭,身边余钱尚足,就由我来补缺,你也不必怕被家中为难。”
他这番话说得情深意重,完完全全是把江吟和陈梓当成了重要的挚友来看。江吟本意是向他借上一两笔,谈好利息,待到来日宽裕时如数奉还,如今谢思秋竟这般真诚,反倒叫她无所适从了。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谢思秋付清茶钱,和江吟一道踏上繁华的长街。
论临安的各色当铺中,最负有盛名的便是七星阁,其名由七星连珠化而成,逢七必变,寓意深远。
谢思秋从袖中取出一物,将其放在高高的柜台上,不多时便有掌柜的探出头,和他小声交谈后递来一沓银票。
“那是?”江吟看得分明,谢思秋拿出的正是一块铁制令牌,上头刻着一个明晃晃的“谢”字。
“嘘,保密。”谢思秋笑了笑,重新藏好令牌。七星阁乃谢家建立,遍及全国,他谢家子弟众多,出门在外以令牌示人。
江吟心下了然,暗暗惊讶他竟是京城巨富的后代,谢家颇具渊源、堪称皇商,并非一般的商贾可比。
她面上不显露,一颗心全系在问云山的药寮。此时此刻,纵使谢思秋是当今圣上微服私访,也难以让她展露半分笑颜。
他们筹齐了银票,快步至僻静处。江吟学着陈梓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登时便听得骏马长嘶,白马迅疾似离弦的箭,四蹄卷起沙尘。江吟虽不擅骑马,但经一回生死,不免抛开了曾经的偏见。何况这马忠诚护主,坐着稳稳当当。
“我和你同去。”谢思秋仗剑而立,“一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二是见一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医。”
江吟听他话中愤懑,不明其意。殊不知谢思秋即使家财万贯、义字当头、为朋友两肋插刀,本性却是个极省吃俭用的。他想着楚空青就算搜尽天罗地宝给陈梓治伤,也是断断犯不着十万两的,甚至到不了十分之一。
他以为楚空青坐地起价,罔顾性命,因而一腔热血要找她理论。
“好吧,你上来。”江吟无奈地往后挪了挪,“咱们快点,别误了时辰。”
谢思秋刚要上马,白马突然转过头瞪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喂,瞪我干啥,要不是我,你家主人还给人扣着呢。”谢思秋嘟囔道:“和陈梓兄怎么这么像,小气得紧。”
枫叶似血,迎着炽热的旭日在枝头流淌。江吟远远地看见楚空青守在药庐前,像在清理药渣。
“你果然来了。”
江吟莞尔一笑,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怎样了?”
“好得很。”楚空青在溪水中洗净陶器,“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念叨着胡话。”
“他都念什么?”谢思秋饶有兴致地插上一句,“莫不是江姑娘的小名?”
“不,是在梦中喊母亲呢。”
楚空青嘴角弯起,隐隐含了取笑的意思,连带着谢思秋一齐捧腹大笑。
江吟却没笑,原来她昏迷之时脑子里盘旋的同样是母亲的温言软语,这时听楚空青讲起陈梓的梦话,遂生同情与怜悯之心。
原来他和我一样,都是思念母亲的可怜孩子,只是我的母亲在天上,恐怕待我死了下到黄泉才能与之相见,就是不知陈梓的母亲是否还在人世。
她想的出神,错过了楚空青和谢思秋的唇枪舌剑。
楚空青既是名医嫡传弟子,身负精妙医学,自然爱摆架子;而谢思秋长年累月浸于市井,嘴皮子功夫绝不容小觑。
他二人对上,正如针尖对麦芒,霎时银光四射,争吵不休,围绕着十万两讨价还价,闹得不相上下。
“楚姑娘,我敬你济世救人,但也容不得你漫天要价,十万两是多大的数目?亏得江姑娘出手阔绰,不然陈公子命不久矣。”
谢思秋针锋相对,句句带刺,不留一点情面。
“谢公子言之差矣。”楚空青反唇相讥道:“陈公子危在旦夕,我施以援手,索要回报有何不可?区区十万两,不比命更重要?”
“打住打住。”江吟头疼道:“两位少安勿躁,当务之急是先见见陈梓。”
楚空青哼了一声,反手掀开门帘。
“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