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上的被子油腻的令人作呕。
中午在武胜吃饭休息,然后继续前行,徐梅口袋里传来了叮咚叮咚的和弦声,是弟弟在乡场上打的电话。
这年头有大哥大那可了不得,有钱土豪的象征啊,车厢里的打工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侧排一个中年妇女却嘴巴一噘,自言自语道:“大哥大有啥了不起,我也有。”说完从包里摸出一个给孩子买的玩具大哥大,拿在手里一按,按键闪着红绿灯光,电话响起了音乐。
旁边一位中年男子不屑的说道:“批哈戳戳的,人家那是真的!”
“鬼晓得是不是真的!”中年妇女自言自语。
徐梅对于这些粗鄙之人不屑一顾,接完电话便将大哥大放进了羽绒服口袋。
下午四点,开了将近十个小时的卧铺大巴终于抵达了垫城汽车站,车辆的颠簸和臭味令徐梅迷迷糊糊没有睡着。出了车站,徐梅坐了辆三轮车去县车队,那里才有发往乡镇的班车。
班车上早已挤满了人,从广东沿海打工回来的老乡们塞满了车厢,售票员大娘帮徐梅在驾驶台旁边的引擎盖上,硬生生挤了个座位,汽车摇来晃去让她根本坐不稳,只能用手死死抓住驾驶员后面的铁栏杆。
车上,婴儿在啼哭,晕车的大娘吐了一地,酸臭味弥漫着整个车厢,售票员骂骂咧咧,驾驶员也拉开了窗户,冬季的寒风灌进来,吹在脸上像刀割。
一个小时后,汽车终于到了场镇的停车点,徐梅提着箱子挤下了汽车,一同下车的还有男男女女好几个人,头发腻在一起,满脸油泥,浑身污渍,散发出阵阵酸味,提着花格子塑料编织袋,一看就是挤了几天火车回乡过年的打工人。班车下完人,摇摇晃晃的继续向下一个乡场开去。
徐梅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顺手从左边衣服口袋里掏纸巾擦鼻涕,才发现新买的红色羽绒服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偷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口袋的二三十元零钱早就不见了踪迹。
徐梅苦笑一声也没在意,右手一直抓着大哥大插在右边口袋里,再用手按了按腹部,鼓鼓的,缠在腰上的小布包里才放着现金。经常出门赶车的徐梅用布缝制了一个带拉链的防盗包,细细的像根腰带,系在腰上,外面秋衣毛衣罩着,再穿上羽绒服,小偷根本发现不了。
徐梅提着皮箱,沿着镇上唯一的公路走到粮站的地方转弯,那条小路就通往自己家里。
刚转到小路上,一个年轻小伙就扑了过来。
“姐姐,你终于到了!”
原来是徐梅的弟弟徐鹏,18岁读高三的帅小伙已经比姐姐高了一截,就是太瘦,像根竹竿。
弟弟抱住了姐姐道:“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刚去解了个手,没想到你就到了。”
徐梅看着弟弟单薄的身子,短了一截的棉外套,鼻子发酸。
弟弟拎着箱子,两人沿着蜿蜒山路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望见了炊烟袅袅的乡村,半山坡上一块平地,横七竖八有几栋黄泥墙壁的瓦房,门前有棵高大的枣子树,那就是徐梅的家。
听见陌生人说话的声音,一条土狗叫了起来,接着家家户户的狗都叫了起来,房前屋后的公鸡受到惊吓,也打起了长鸣。
一条白狗从山坡上如闪电一般窜了过来,翘起尾巴摇晃着,直扑徐梅,根本来不及闪避,白狗的双腿就搭上了徐梅的肩膀,伸出舌头往徐梅脸上狂舔。
“滚开,小白!”弟弟伸手把白狗推开。
白狗也不生气,摇着尾巴,嘴里高兴地呜呜叫,围着两人转圈,兴奋的跟抢到了块肉骨头似的。
两人一狗继续前行,路过东边的三婶家,三婶正在屋外烫鸡拔毛。
“哎呀,梅子回家过年了,听说你在省城发财了哦,一个月工资比你四叔一年还挣的多!”
四叔是村里的支书,徐家的远房叔伯,前些年对徐梅家那可是“照顾”有加。
“发啥子财哦,就是个卖苦力的打工崽。”
徐梅讨厌这家人,嫌贫爱富,欺软怕硬,仗着家里有三个儿子,没少欺负村里人。
徐梅家虽然穷,却远近闻名。
因为徐梅是这片大山里开天辟地第一个女大学生,弟弟的学习成绩也好,明年有望考上本科,才不跟这些长舌妇一般见识。
三婶依旧在喋喋不休,徐梅姐妹也不答话,继续往自家走去。
小山村总共没几户人家,谁家孩子在外打什么工,挣多少钱,早就被无聊的大婶们传了个遍。比不上别家,就添油加醋进行诋毁,然后四处传播,成了她们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徐梅不在意这些,我过我的日子,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关我屁事。
徐母早就迎了上去,徐父在屋后用斧头劈柴,也赶紧出来迎接自己的女儿。
徐梅进了自己的小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架木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她打开箱子,取出了给父母弟弟买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