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宝生显然也看见了这边，小跑了几步。
周野“嗯”了声，视线越过他看向身后那位不紧不慢走路的女孩。
她嘴角笑意未散，两人目光撞上的刹那，苏妍弯了弯眉，脸上笑意更甚，不想男人却迅速收回眼，微微蹙起额头。
“……？？？！”
苏妍后知后觉想起来，最近几次见面似乎都是不欢而散。
不是她气他，就是他气她。
哼，小肚鸡肠，昨晚的事还记着呢。
苏妍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快步拽住男人胳膊小声道：“喂，卖工作的在哪儿呢，麻烦周同志把他喊出来吧。”
周野垂眸瞥了眼她的手，抬起下巴指了指左先安。
“我是我是！”早早等在一旁的左先安心领神会，热情伸出手，“我叫左先安，嫂子你好！”
“你好，我叫苏妍，这是我弟弟宝生。”
周野感觉到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松，下一秒，就见纤细修长的五指展开即将与左先安握在一起，他不着痕迹地将它拉了回去，咳嗽一声：
“厂门口人多眼杂，往那边走走。”
左先安不疑有他：“好的，周师傅，还是你做事情周到。”
一听说价钱被降到了三百六，苏妍与宝生相视一眼，欢喜道：“介绍信和钱我都带来了，咱们现在就去把手续办了吧。”
“那行，那这就去找人事。”
左先安一腔热血早飞到东北炼钢去了，巴不得早早把工作交接了，他将兜里那半包没抽完的丰收塞进宝生口袋里，不忘好心提醒：
“这活儿挺好，就是有点脏，身上老有一股怪柴油味，怎么洗都洗不掉。
你要是实在干不下去，可以等个两年，等灾荒过了，到时候卖个八百一千的不成问题，包赚不赔。”
宝生腼腆道：“哥，我就是个笨手笨脚的乡下人，不怕脏累，就怕学不会。”
“有周师傅在，他还是你姐夫，你怕什么！周师傅的维修技术在厂里是数一数二的，跟着他随便学几手你都能混个二级工。”
闻言，苏妍扫了眼旁边没怎么说话的男人，他穿着干活的厂服，袖口有两圈黑色油污，膝盖处打着厚厚的补丁，颜色更深，应该是长时间趴在车底下，磨的。
但他身上的柴油味很淡，不像左先安说的那般离谱，尤其穿中山装的时候，根本闻不出来。
她兀自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宝生那你好好抱住姐夫大腿哦，争取到年底混个一级工。”
“抱……抱大腿？？”宝生和左先安不明就里，齐齐诧异地看向周野的大长腿，他们不明白一条腿有什么好抱的。
苏妍意识到一时口快，说漏了嘴，囫囵道：“就是让你多跟他学习学习的意思。”
左先安恍然：“噢，原来是这个意思，还是头一次听说，挺新鲜的。”
走在最前面的周野无声勾了下唇。
直到快到厂门口，他才转身朝苏妍叮嘱了句：“你在这等着，中午大家一起吃饭。”
“行。”
一下子便宜了二十块，花几块钱请吃饭也是应该的。
苏妍目送周野带着左先安和宝生进去办转让手续后，躲到墙角背过身，从挎包里数好的三百八里抽出两张大团结揣进另一个兜里。
等把手续办好，下午宝生就能在修理厂上班了，她正好去百货大楼逛逛，身上还有三十多块零花钱，暂时够花。
交接过程非常顺利，周野他们不到半个小时便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年长的工人。
“刘工，你先带他们过去点菜，我随后就到。”
“好嘞，周师傅你们动作快点。”听说宝生接了左先安的班，四个工人心知肚明，这顿饭周野怕是在给他小舅子铺路。
厂里唯一的六级工殷师傅拿手套擦了擦衣服前襟上的油渍，笑着调侃了句：“小周，我们按什么标准点啊。”
“有什么点什么，这顿管够。”周野头也没回，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包没开盒的飞马往身后抛去。
刘工跳起来双手接住，哈哈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待会儿付账不许耍赖。”
周野举起手，扬了两下手指。
见状，殷师傅催促其他几个工人：“国营饭店一天就卖两碗红烧肉，稍微去晚点肉就卖完了。太久没沾过荤腥，嘴里都淡出个鸟来，走，今天咱们争取把两碗都买了，开开荤。”
“没问题，这个交给我来办，想当年我可是田径高手。”
“吆，老王，你这身材可不像田径高手，像举重高手。”
“去去去，不信拉倒。”
四人说笑着蜂拥而去。
左先安想起什么，手拢在嘴边，朝他们大喊：“喂，刘师傅，记得给我点盘豆腐脑啊。”
苏妍也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