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国永一直是一个不喜欢寂寞的刀剑,或者说,因为曾经是陪葬品,并且多次被人从墓中盗走的经历,使得他对孤独的理解更加深刻。
如果说一开始作为陪葬品是心甘情愿陪着前主沉睡在昏暗的地下,接受这样的命运并下决心好好地陪伴他的灵魂,那么后来非自愿被盗走又再度非自愿被陪葬,周而复始,让他开始讨厌起那逼仄的空间了。
黑暗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独的地方。
就像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一样。
鹤丸国永无疑是极为美貌的,无论是本体的纤细精长,亦或是作为付丧神时这如仙鹤般高洁细腻的身姿,人们趋之若附,为了拥有他互相伤害其实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惜这总会让他联想到祸国殃民这样贬义的词语。
“呼...这次又是陪谁?”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了棺木上,看着狭窄的通道两旁昏暗的灯火,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想法,他忽然从棺木上跳下,转身看着那具暗沉的棺木,金色的眼眸水光潋滟,如玉的脸庞笑意微沉。
他感觉到,他并不喜欢这个主人。
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虽然多次被掠夺,被抢走,被陪葬,但实际上那些因他的美丽而抢走他的人对待他实际上是更加的小心翼翼,将他放置在整间屋子最中央的地方,每一天都会仔细地将他的本体小心地擦拭着,言语间带着敬畏地感叹他的美丽。
因此他对他们并不会产生太多的厌烦情绪,甚至偶尔还会因为遇着某些相性不错的同为刀剑的付丧神而对那位主人有一丝好脸色。
但他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是盯着这个棺木就已经让他产生了想要踢一脚上去的想法。
棺木里的是谁?
为什么他会如此的厌烦?
鹤丸国永仅仅只用了几秒钟,就下了决定,他伸出了手,打开了棺盖。
仅仅是看到了里面那人的第一眼,鹤丸国永就觉得胃部开始翻江倒海,喉咙里也涌上了咸腥。
他捂着嘴倒退,对着地面干呕,刹那间那些已经被他遗忘的某些画面一股脑的就涌入了他的大脑,让他觉得既痛苦又厌恶。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的【审神者】啊。
明明一开始这个人也是想要认真地做一个负责任的审神者是吗?为什么逐渐地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鹤丸国永记得自己是023最后一个到来的太刀,当他睁眼的时候,他眼前那个长相端正气质温和的青年的确是高兴的,眼中也带着对他外貌的惊艳,让他想起了最初的那位旧主。
他便也以为,这位审神者就如他的旧主那样,想要做一个优秀的,有责任心的管理者。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认真地协助着他。
可是为什么要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为什么要在欢迎他到来一个月的那个欢迎会上,给粟田口的短刀下迷药,然后以让他们好好休息的理由留下了他们在房间里呢?
如果鹤丸国永不是因为忘记拿自己的金链子,敲天守阁的门半天没有动静而闯了进去,看到那片刺眼的景象,他或许还会将这位审神者和自己的旧主相提并论,然后在心中立下誓言要好好地辅佐他吧?
可惜了。
他辜负了孤高的白鹤一腔的热情。
让白鹤毫不犹豫地拔刀对着他。
刀剑不能攻击主人,鹤丸国永理所应当地被反噬了。
他被强制地陷入了昏迷,在黑暗中迎来了他心中最讨厌的地方,并和他心中最讨厌的人关在一起。
“咳咳...”
鹤丸国永捂着嘴,再也咳不出什么东西,只能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棺木里那讨厌的面容。
他知道这是虚假的,他不过是沉浸在了反噬的空间里,被恶意勾出了心中最讨厌的东西,堵住了出口。
他知道他应该要出去的,可是他却不想出去了。
出去又能怎样?醒来又能怎样?他已经被审神者伤到了,对人类也不再产生信任了。
就让他待在这里,虚假也好,真实也罢,他倦了。
“啊,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地和光忠道别啊。”
他想起了曾经在伊达家的日子,那是他长久以来,拥有最多快乐记忆的时光了。直到在本丸和熟悉的伙伴重逢之前,他一直都觉得,或许再不会有比那更加快活的日子了。
“再见了。”
他可以感觉到,他的精神越来越疲惫了。
他终于还是坐了下来,宁愿靠着墙也不愿意靠着那讨厌的棺材,闭上了眼睛。
“喂,醒醒。”
有人却不想让他闭眼,用手不停地推着他。
鹤丸国永无奈地睁开了眼睛,却觉得眼前一片耀眼——
一个他记忆中绝对没有的,全身比他还要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