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顾让问。
“……我想和你在一起。”赵开道,“只想和你在一起。”
顾让看不见的地方,他垂下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洁白肌肤,掩了眼底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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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动静不小,仔细听能听出是王宫的侍卫来搜查,赵拓废了一番口舌,冷下脸把人打发走。
连日找不到人,已经让宫里那几位开始急了。
赵拓一想到绥王和珍妃的嘴脸,就无声冷笑了一下,他走到安置赵开的偏院,正好撞上从里头出来打探情况的荆欢二人,于是干脆停了脚步,看着荆欢那张美艳到和珍妃有得一拼的脸,眯了眯眼:“你主子呢?”
他看着宽厚,言语亦是温和,荆欢却很难对他放下戒备之心,简言回道:“和赵公子在一起。”
“小九如何?”
“他的身体状况如今只有你府上的大夫和我主子清楚。”荆欢道。
赵拓沉吟几许,歇了进去看望的心思,笑了笑道:“替我转告你主子,就说,黄道吉日已至,等小九的身体好些了,我们可以摆宴庆贺一番。”
他说完便走了,看起来十分忙碌。
荆欢总觉得他的笑容和话都似有深意,皱了皱眉,还是如实转述给顾让了。
……
玉兰凋零殆尽之际,赵开的眼睛已经能够见光,不用再蒙纱布,外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只膝盖上的两道伤,总会开裂,很难痊愈,因而行走依旧成问题。
顾让叫戚风打了一个轮椅,偶尔暮色四合院里无人时,会推着赵开出来吹吹晚风。
她已经很久没有晨练了,因为每天早上赵开都会把她抱得很紧,但临睡前,他只是虚虚搭着。
这日晚上,耳畔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舒缓后,顾让睁开眼,轻轻拿开环在腰上的手臂,轻手轻脚起床穿衣,出了屋子。
她不知道屋门合上后,赵开也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哪有睡着的迹象。
赵开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良久轻轻垂了下眸,合上了眼,直至几个时辰后屋门再次传来细微响声,他的眼睫轻颤了下,却没睁眼,只是等顾让重新躺上来后,状若无意靠过去搂紧了她。
顾让没有用香的习惯,所以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可此时赵开却嗅到了一股很淡的木叶香以及一股刚沐浴后特有的潮意。
赵开认得这种木叶香,他大王兄常年熏这种香。
这些天以来,顾让总是在他睡着后偷偷出去,回来后身上就会带着这种香。
她是去找赵拓了吗?可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赵开知道自己不该胡乱揣测,可就是无法控制。他不喜欢顾让和别人之间有秘密,顾让是他一个人的,她应该和自己最亲密无间,所有注意力都应该放在自己身上,就像自己一样……
黑暗中,他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眼底的偏执与阴鸷惊心动魄。
他不自觉收紧臂膀,忽然,怀里的人动了下,他如梦方醒,放松双臂,有些慌乱地闭上了眼。
俄顷,怀里的人翻了个身,手搭到他背上轻拍了几下便泄了力,滑落至他腰间,没了动作。
赵开怔了下,微微睁眼低头看去。
顾让的脸贴在他胸膛上,闭目睡得极沉。
他有片刻的怔忪,而后无声轻笑起来,以一个极珍惜的力道重新抱紧了她。
……
又过了一段时日,王都里搜查的官兵忽然撤了。莟娘打听到,绥王的身体变差了。
他情绪不稳,时常大发雷霆,将此归罪于赵开的失踪上。加上前线许久未有捷报传来,他认为是赵开带走了绥国和他的气运,最后在珍妃的怂恿下竟将主意打回了赵珞身上。
王后自然不肯,联合几个士族和站在珍妃一边的官员们争锋相斗,国师左右逢源,像棵墙头草,就不发表意见,这事把朝堂闹了个天翻地覆。
莟娘知道得没这么详细,不少是赵拓告诉顾让的。
朝堂乱成一团,他心情反倒很好,笑意盈盈地感谢顾让出力。
那些被蛊虫控制的官员和几个绛人全都“无故”失踪,珍妃狗急跳墙,动作已然失了分寸,没了心情整日蛊惑绥王,自然给了他下手的时机。
王都中风声鹤唳,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给人一种再过不久便会掀起血雨腥风的感觉。
终于有一个晚上,外头突然变得非常吵,顾让被吵醒了,起身披衣走到窗边,推窗往外看去。
院墙之外,王宫的方向灯火通天,约莫一炷香后,丧钟嗡鸣,足足九下。
顾让回过头。
赵开也醒了,直起身坐着,没有下床,面容隐在帷幔阴影下,只是微微转了下头,面向远方通天的灯火,等丧钟余韵彻底在天地间消散,才道: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