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是真的问正经事,李妍这才气呼呼坐下。
她帕子依然捂着鼻子,想了想才开口:“彭兴州是我父亲的拜把兄弟。”她道,“他这人以前不这样,毕竟他是彭家三子,按理说整个山寨斗翻了,应该都轮不到他掺和。”
“可上苍不仅有好生之德,还是个好事之徒,偏偏他另外三个兄弟,都极为崇拜权利和欲望。我爹在时,彭家看在他和我爹的关系上,不动他,我爹上京之后,他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李妍望着山崖,“他以为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二哥,到头来对他下手最狠,得势的那天,打断了他双腿,将他扔进乱坟岗自生自灭。若非他夫人连夜逃跑,临死之前叮嘱他的儿子务必想办法找上飞龙山庄,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李妍还记得那天一身是血的孩子,踉跄跑进山庄的样子。
孩子当时才六岁,手里紧紧握着李清风在彭家喜宴上,赠给他们夫妻两人的一对同心玉。
等李妍慌忙带人赶过去时,只在乱坟岗里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彭兴州,他夫人却被吊挂在彭家寨外,早已经断气。
“齐鬼医花了俩月才保住他的命,保不住他的腿。等他醒了之后才终于明白我爹留给他的话。我爹临行时特意对他说,他做个中庸的人,做个无欲无求,不贪图那位置的人,是根本不可能保护到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的。那之后,他就想明白了,聚集了依然愿意跟随他的部下,从绝境开始,一步一步,重新夺回了那个位置。”
“如此来说,当有两命恩情。”沈寒舟支着下颚思索道。
李妍取下帕子低头看看,又摸下上唇,确定不再流血,这才摇头:“可没有这么一说,和那些江湖人不一样,咱们都是匪啊。即便曾经救过他,那也全是过往,认不认,全看他心性。”
沈寒舟望着她,片刻之后才轻声说:“无头尸体、曲楼抛尸、换瓦……”
“停。”李妍竖起手掌,打断他的话。
她抿着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宁小花一案到现在,要说谁的嫌疑最大,那必然是彭兴州。”
“他身上的疑点已经多到离谱,所作所为像极了姜太公钓鱼。”李妍叹口气,指着自己心口,“可我真不想承认,我就是那条愿者上钩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