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以为千门救苦度世,易如反掌。可这天下万物皆有因果,哪有那么容易?”李妍微笑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爹没有第二个选择,我也一样没有。”
裴应春想要借江湖人的手灭掉整个李家血脉,只有傻子才会任他欺负。
“我是不争,不是傻。”李妍揉着自己的手腕,“既然他想玩,那我奉陪到底。”
当年那个姑娘,到底是长大了。
彭兴州长叹一息,话音轻快些许:“林建安说得对,我们都老了。”他看着李妍,笑了,“这天下,最终是属于年轻人的。”
是不是属于年轻人,李妍不感兴趣,但一定不能是属于裴应春的。
“我现在有点想不明白,按说你爹为官这么多年,不应该看不清裴应春是个什么东西啊。”他揣着手,歪头不解,“那他看得明白,为什么当年还放走他了呢?”
李妍没说话。
她轻笑一声,抬起头,看着云淡风轻的天,答非所问道:“看样子之后几天,都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啊……”
彭兴州被她这话搞迷糊了,“啊”一声,应和道:“应该是吧。”
李清风确实想到会有今日。
那天,沈寒舟从火场中出来时,怀里抱着的漆盒,正是李清风留给她的东西。
被烈火炙烤,那盒子裂开大缝,里面只有几封家书。
暂住在沈府时,李妍守在沈寒舟和曹切的房前,一边熬药,一边抱着那盒子。
天知道她用了多少力量,让自己打开那把锁,拿出那些信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去世的父亲再见面。
那信封外亲启的两个小字,扎得李妍心里难受。
就像原本已经痊愈的伤疤里,猛地生出尖锐的刺,再一次破开血肉,再一次疼起来。
她迟疑了很久,药都煎好了,才撕开信封。
内容出乎意料。
李清风知道自己要死了。
“若见此信,便是我已遭了毒手,不在世上。”
她眼眸微颤,难以置信,将信飞快地扫了两眼。
“毒?”
李妍声音都变了。
她细细看着信中内容,自己的父亲是在一年半前写下这封信的。
“此时身体尚好,也多亏太子殿下照拂,御医定期诊脉,未见异常。然世事难料,剩下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她眉头缓缓皱起。
“新政推行至今,虽然充盈国库,可宋氏江山仍旧岌岌可危。本来,我下定决心绝不让你牵扯进此事,可以你心性,展信时必已深陷其中。故而留下此信,为你指个方向。”
李妍看到这,鼻孔里喷一股气。
她揉着自己鼻梁根,有一万句吐槽想要说给李清风听。
自己的亲爹果然与众不同,要么怎么能成一代卿相,这是骨头里刻着天赋异禀,根本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谁人还能在没病没灾的时候,预计自己没多久能活了的?
谁人还能隔着十万八千里,跳过一年半,预测李妍今日深陷其中的困局?
她拿着信,实在是又气又想哭。
明知会死,居然都不早些防范。
信到最后,甚至还留下一句气人的话语:“怕你走歪路杀错人,为父先点名,杀我的人,要么是当朝太子宋唯幽,要么是裴应春,绝无第三人的可能性。”
“不可能是宋唯幽。”
忽然,李妍身后,沈寒舟的声音传来。
她诧异抬头,正对上那双自上而下盯着信的眼眸。
不知为何,李妍居然从他脸上读出几分嫌弃。
许是没听见回答,沈寒舟又强调一遍:“绝对不可能是宋唯幽。”
“为何?”李妍仰着头。
沈寒舟面庞僵硬了下。
他似乎没想过为什么,手支着下颚揣摩片刻,扔下一句:“反正不可能是他。”
这话和没说一样。
李妍无语,将一旁板凳扯过,示意他坐下。
沈寒舟披着一件藏蓝色的外衫,中衣扣着封腰,眉眼之间似乎比先前更有棱角一些。
李妍总觉得他有哪点不一样,可是又哪哪都一样。
她盯着那张脸,戳得沈寒舟别开面庞,解释道:“世人皆知宋唯幽是个病秧子,一月里在床上能躺满三十日,也正是因为他体弱多病,蔫不拉叽,今年二十五,都还连个妃也没有。”
他瞟一眼李妍:“就那个样子,他巴不得你爹长命百岁,能帮他抗住大晋的半边天。朝堂没了李清风,最先头疼的人就是宋唯幽,还不是头疼一天两天,那是头疼了大半年。”
“政务积累不说,裴家势力卷土重来,当年李清风没能肃清干净的后遗症,差点将朝野反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