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不惯,早早放下筷子,安静等着。
等李妍吃饱,天已经完全黑透。
再回客栈时,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又在吵嘴。
“我说错了么?你但凡懂点事,我何至于这般落魄?到如今也生不出个一儿半女,一天到晚不管生意还要出去打牌!”
掌柜的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哭出声。
李妍和沈寒舟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就听咣当一声响,掌柜抱着头从小屋里跑出来,他指着帘子大骂:“你还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他翻身抄起一旁的长凳,刚举起来,就瞧见李妍和沈寒舟诧异望着他。
掌柜浑身一僵。
他尬笑一声,慢慢放下凳子:“两位客官回来啦?要热水么?我给您把热水烧上?”
沈寒舟瞥一眼帘子后面,再看看他,点头:“要。”
掌柜轻了下嗓子,赔着笑脸,三两步走到小门前,撩开帘子,恶狠狠训斥道:“客人回来了,我忙去了,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别给我添麻烦!”
他话说完,转身瞬间,就听里面又是咣当几声响。
掌柜尴尬看着两人,又转身将屋门带上,才说:“内人脾气实在是火爆,哎……让客官见笑了。”
沈寒舟打量他片刻,点头:“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别闹得伤和气。”
掌柜连连点头称是:“我一会儿就给她道歉去,不然这闹的,几位客官到时都休息不好。”
说完,他陪着笑脸,烧水去了。
李妍在那小门前驻足片刻。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低头思量时,她看到门边有两根棉线线头,夹在门缝下面。
她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说:“想来是闹得厉害,连针线都砸过来了。”
说完,便沿着楼梯缓缓向上走去。
那天晚上,李妍半夜被一通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
她揉揉眼睛,坐在床上。
客栈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腐木的味道,四周漆黑一片,天明还早。
又是叮咣一声,李妍睡意登时全无。
她掀开被子,蹑手蹑脚裹上一件外衫,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
客栈正面对着杨城的街道,她歪头看过去,月光满地,银白一片。
咣咣又是两声,伴着哗啦啦的碎瓷瓶声,李妍这才找到声音来源,眯着眼望过去。
是个酒鬼。
摔得不轻,手里酒瓶只剩把手,摇摇晃晃要站起来。
“大晚上!让不让人睡觉了啊!”忽然,客栈掌柜吼了一声。
房下传来开门板的声音。
掌柜的披一件外衣,骂骂咧咧地往外走:“这一天天的,屋里吵外面吵的,是不让活了是吧!”
他背对李妍,走到酒鬼面前,弯下腰。
李妍没听到他们说话。
月色下,掌柜一脸不情不愿,却仍旧将酒鬼的胳膊扛在肩上,往客栈方向走回来。
李妍垂眸想了想,悄悄关上窗。
这一觉她便睡到清早。
若非有人踹开房门,咣当声吓人一跳,她还能再多睡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