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公主是大晋皇帝宋齐第一个孩子,大宋唯幽十岁。
宋唯幽站在甘露殿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生儿不养,在永灵寺时,他十年累计没见过五次的亲生父亲,当朝皇帝宋齐,居然是能说出这样话来的人。
宋唯幽的脑海里嗡一声。
他拳头紧了,想上前争论,却听李清风哈哈笑了。
此时的他,已将裴应春推上三师之位,自己也官居丞相,实权在握。
他望着宋齐,轻蔑道:“臣抗旨。”
他甚至是连个理由都不找,说完这三个字,饶有兴致地瞧着宋齐,仿佛在等他下一句话。
宋齐愣住。
他缓缓起身,咳咳咳了好几声,而后拍着桌子质问:“李清风,你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不是疯了?”
却听李清风声音比他更大,更洪亮地反问道:“那又如何?”
四个字,将宋齐镇住了。
他愣愣站在桌后,眼睛撑很大,指着李清风的眉心:“……你说什么?”
“陛下没听清楚么?臣是在说,如今就算臣抗旨了,陛下又能奈我何?”
此时,不仅仅是宋齐,就连宋唯幽也惊讶了。
他抿嘴,想拦住李清风,伸出的手刚到半空,就听李清风直言不讳:“陛下想想,满朝文武分三派,而裴家独大,掌政还握军。臣今日就在这甘露殿上疯了,陛下又能奈我何?”他轻笑,“你甚至给了裴家一个清君侧的绝佳借口。”
听到“清君侧”三个字,宋齐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咳咳咳一阵猛咳,屁股坐回龙椅,眼眸盯着李清风,咬牙切齿:“那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哼,你踩着裴应春,一路坐到丞相的位置,口口声声为了大晋,为了宋氏,看看你现在做的事,难道不是另一种挟天子令诸侯?咳咳。”
他边说,边指着宋唯幽,重重点了好几下。
李清风望着他,蹙眉摇头:“臣若要这天下,挟他干什么?”
宋齐呆住。
“臣若要这天下,带着人马杀进来便是,还用得着费这老大劲培养太子?”李清风极为嫌弃,“权斗之人大多标榜自己仁义礼智信,要道义,要名声。呵!臣没有道德,看不上那虚东西。”
几句话砸下来,硬生生把宋齐和宋唯幽都砸懵了。
可李清风说得一点不假。
自古争权夺位,哪里有什么道义可寻。
只要有兵,有追随的人,有厚脸皮敢把自己吹成炎黄武帝几世孙,便能揭竿而起,打着替天行道、匡扶江山的大旗,和当下皇权硬碰硬。
“陛下连年征战,百姓生活困难至极,京郊树皮草根都快被拔干净,满大晋没剩下多少健全的中年男儿。”李清风叹口气,“臣若要反,根本不会入宫,反而耽误时间。”
甘露殿上落针可闻。
太监齐刷刷跪在地上。
宋齐深吸一口气,将手中御笔往书案上一抛,滚出去很远。
他看着李清风坦然的模样,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可真有你的!咳咳咳咳!”
此时,宋齐一改方才无能暴怒的样子,慵懒靠在龙椅上,以手帕擦着唇角道:“来人,给两位爱卿赐座。”
说完,目光落在宋唯幽身上。
他迟疑片刻才开口:“沈御史,别来无恙,近来若是有什么不顺,但言无妨。”
宋唯幽有些迷茫,仍拱手行礼:“微臣谢陛下抬爱。”
他看不懂这个皇帝。
是太子身份时,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是沈寒舟时,却又能听到他嘘寒问暖的话语。
宋齐望着他,许久点了下头:“咳咳咳,你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他道,“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指着宋唯幽,却转头看着李清风:“那眼睛朕看了不舒服,咳咳咳,老想起沈候一家那混账事,气得肝疼。给他带个面具遮上,免得朕瞧见了烦得很,咳咳。”
李清风拱手行礼:“臣遵旨。”
“哦,对了,传旨下去,沈家后人从今往后,抛头露面时必须头戴面具,不得让人瞧见长相,违令者斩!”
宋唯幽身子一滞。
他看看李清风,又看看宋齐,许久才拱手行礼:“微臣领旨。”
直到一旁太监端上一碗汤药,宋齐喝下大半之后,他才一声长叹,继续道:“李清风啊李清风,朕对你是真的又爱又恨。朕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就不能当成是做善事,把她从这深宫高墙里带出去?她出去了,哪怕你再和离都可以啊,朕依然可以装怂,以得罪不起裴家势力为由,站在你这一边啊。”
李清风摇头:“不能。”
宋齐咂嘴。
“那时裴家已灭,陛下找不着理由同意。”
宋齐连连点头:“行行行,真有你的,那朕就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