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以及那双望着李妍的眸子,在夜深人静时,简直犯规。
李妍“哦”一声,别开视线:“你是说那两个铜板的悬赏啊……”
“嗯。”沈寒舟点头,“是也不是。”
他微微笑起:“你看人一向不准。”
他垂眸,向着李妍的手掌心吹了口气。
也不能说不准。
沈寒舟承认,李妍的第一直觉准到可怕。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李妍的感情,是建立在她“青梅竹马”的谎言上。
是因为失忆了,被强加了这样的身份,才会对她另眼相待,日久生情。
如今再回忆,自己先前那么多暗示,那么多刻意而为,李妍都装傻充愣地避开了。
沈寒舟也不是不能理解。
当时不管是谁,都不能预计他恢复记忆后会做什么。
可现在……
他看着李妍闪躲的目光,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人都是我的,为什么还要躲着我的目光?
他想问,却不知为何问不出口。
“那个……如果杀陈公公的人是郭清风,那……苏红尘之前说的那些话,真实性有待商榷。”李妍清咳一声。
沈寒舟这才回神,点了下头:“苏红尘不值得信赖。假若因果针真的有传人,那他就是最值得被怀疑的。没有人找传人,会找资质不好的。而作为天剑派的大师兄,苏红尘的强……江湖上还是有所耳闻。”
李妍愣了下,她诧异问:“……你了解江湖?”
沈寒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在青州和曹切做了一次交易。
曹切要服从他的命令,提供所有他知道的情报和人脉,而沈寒舟答应曹切,不追究飞龙山庄打伤他这件事。
所以这段时间内,沈寒舟对模糊的江湖,有了比寻常人深入一些的了解。
他望着李妍,伸手将她掌心放在自己心口上,轻声道:“我今天和黎安喝了不少酒,有些累了。我们明日再说好不好?”
李妍蹙眉,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擦着他鬓边:“那面具非戴不可?”
沈寒舟一滞。
“都勒出印子了。”
沈寒舟低头笑了:“非戴不可,若是不戴……”他凑上前,脑袋搭在李妍肩头,“若是不戴,被裴应春瞧见,他一准要杀我。”
“啊?”李妍诧异,“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沈寒舟深吸一口,轻声道,“李妍,你帮帮我,我好累,走不动了。”
李府正院因为那几条锁链打不开,今日刚刚拆了门,李妍搬到一旁的厢房暂住几天。
她看着屋外月光满地,思量再三,还是扶着沈寒舟走回了沈府。
就只是没能和她计划的一样,把人放下就出来。
沈寒舟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借着身上的酒气,故意不让她走。
他钳住李妍双手手腕,自上而下望着她。
那双充满渴求与欲念的眼眸里倒映着李妍惊讶的表情。
沈寒舟贴在她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是我的,你……哪里也别想去。”
以前只听戏本上说,一个人禁欲久了,猛然开一个口,就会变成食髓知味的禽兽。
李妍醒来的时候,满脑袋里都是“禽兽”两个字。
她腰酸背痛,铜镜里锁骨上被啃了一口的痕迹十分明显。
“属狗的么?”她无语,扯过衣衫,这才瞧见竟然是放在李府斗柜里替换的缁衣。
说明杜二娘或者曹切已经来过了。
李妍顿觉脸颊发烫。
她抬手扶额,赶忙换上衣裳。
“夫人醒了?”侍女端着水盆和吃食,候在外面不知多久了。
“老爷吩咐过,夫人不喜被人伺候,奴婢送了水盆和吃食就走。”
李妍看着眼前三个侍女恭敬将手中东西放下,也不多言。
“慢着。”李妍问,“沈寒舟说他去哪里了么?”
侍女福身行礼:“回夫人话,老爷平日不会告知我们他去哪里。”
李妍打量着她的身段,半晌才点头“哦”一声:“你们下去吧。”
她看着侍女离去的背影,眉头不展。
虽然只是女婢,可武艺相当了得,兴许能和沈俊战成平手。
李妍一边想,一边抓包子咬了一口。
嗯,是她喜欢的香菇木耳包。
深秋时节,银杏大片飘落。
沈寒舟从都察院出来,瞧着北边的中书省,凑在秦尚身旁小声问:“裴太师近来在尚书省一待就是一整日,他在干什么?”
秦尚回头看一眼四周,见十米开外无人,才道:“陈公公死了,他在找替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