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鲁是无心之失,那弯刀也只是敲到褚煜的腿上,便掉落下来。
听到褚煜“嘶”的轻呼声,褚亦枫多年紧绷的冷脸丝丝融动,“煜儿,煜儿?”
殿内的禁军侍卫早已抽刀,上前架住朝鲁和阿古拉的脖子。
“陛下赎罪,下臣无心的,求陛下恕罪。”朝鲁跪下,磕头认罪,祈求宽恕。
“大胆蛮贼,竟敢在宫宴上重伤亲王。”冯安一来就给朝鲁安下大罪名。
“父皇,儿臣无碍。”褚煜直起身子,脸色透出一抹渗白,为让褚亦枫安心,他忍着痛,劝慰着自己父亲。
“陛下,下臣绝无逆上之心,请陛下体察。”朝鲁俯跪在地,不敢抬起头。
褚亦枫扶起褚煜,满脸担忧,又瞥了眼地上的弯刀,那确实是一把未开锋的装饰用刀。
“父皇,顺宁王向来忠孝慎守,儿臣相信,他只是一时疏忽大意。”褚煜替朝鲁求情,“望父皇开恩,网开一面。”
“既然煜儿无事,他也开口求情,那便饶你这回。”褚亦枫随意说着,动作却最极尽温和地抚着褚煜的后脑。
这样的情形若是发生在平民百姓家中,倒是温暖的父慈子孝之情。可放在皇家,尤其是褚亦枫身上,不免显得诡异。
褚煜缩了缩身子,后退两步,“父皇无事便好,顺宁王惊扰圣驾,父皇虽大仁,不予治罪。但儿臣认为,应小惩大诫,无规矩不以立威。”
“煜儿认为应该小惩?”褚亦枫嘴角扬起笑意。
“黑水镇乃大炎鞑靼交境,历来属我大炎所辖。老顺宁王在世时,鞑靼也派兵三千驻守黑水镇,而大王子巴雅尔屡次带兵骚扰交境百姓。”褚煜朝前两步,看向朝鲁,“如今新王继位,理应撤除驻兵,退回金边壕以北。”
朝鲁一阵愕然:好啊,褚煜,你这是请君入瓮,故意与我谈交易,演这场戏,然后将黑水镇的辖权收回。
“不知父皇认为儿臣提议如何?”褚煜又朝褚亦枫作礼,征询他的看法。
“煜儿提议,甚合朕心。”褚亦枫越来越满意。
朝鲁咬紧牙齿,脸上仍是谦卑和惶恐,他再次跪拜磕头,“臣叩谢陛下圣恩。待返回鞑靼之时,定将黑水镇驻兵撤出壕线。”
“王爷快快起身,”褚亦枫又抬手,宴席飞刀一事就此作罢。
褚亦枫眼皮一抬,冯安碎步行到他身后。“冯安,快去请孙太医,好生瞧瞧煜儿的身子。”
“是,老奴即刻就去太医院。”冯安退下。
殿外的一众官员虽未亲眼见证殿中发生之事,但多多少少,耳传耳,也了解事发经过。
褚煜被封睿亲王,又以身犯险,替皇上挡刀。眼下,这朝堂之势,东宫之位,让人越来越迷惑,看不清方向。
顺宁王的册封诏书,已经传往鞑靼等周边部族。
鸿胪寺内,下人正整理着文书,不日起程返回鞑靼。
朝鲁披着那袭五采纻丝蟒衣,站在等身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的身形和气度。
铜镜中,映出一个妇人的影子,朝鲁赶紧拿下蟒衣,抱在怀中。“母亲。”
四娘子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伸手。
朝鲁会意,双手奉上五采蟒衣,又退回两步。
“跪下。”四娘子紧紧捏着蟒衣,跪下二字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子愤恨和冷漠。
“母亲?”朝鲁跪倒在地,“母亲息怒,儿子偷拿蟒衣,确实不妥。但巴雅尔背弃鞑靼,四处游说,妄图联合瓦剌等部,谋夺王位。儿子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这才带着蟒衣来到大炎,占取先机。”
朝鲁的解释,并没让四娘子平息心头之恨,她的眼中有了些许疲惫。
“蟒衣之事,我并不与你追究。”四娘子抬头,直盯着朝鲁,“牧仁跟着你这个兄长来到大炎,如今却客死异乡,你可有愧?”
“母亲,是儿子的错,我作为兄长,没看住他,让他闯入万岁山,扰了炎朝众皇子,这才丢了命。”朝鲁又是叩首又是哭诉,不住地忏悔着。
“是吗?”四娘子起身,走到朝鲁跟前,捏起他的下巴。
“你是我亲儿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的野心。”四娘子冷冷地说道,“牧仁单纯愚钝,怎会闯入万岁山去行刺?”
“阿娘,你不信我?”朝鲁眼中盛满泪水,“你不相信你的亲儿子?”
“我相信,我相信你对权力对王位的渴望,相信你断决的果敢,更相信你不会骗阿娘。”四娘子伸手,抚着朝鲁的脸颊,“所以,告诉阿娘,牧仁该死吗?在你心中,你认为:他该死吗?”
朝鲁抬头,抽噎着,“阿娘,我真得不知,牧仁会去万岁山,如果我预判,定会阻止他。”
“我只想听一句实话,”四娘子一把推开朝鲁的脸,“他是不是必须死,又或是换个人也可以?”
朝鲁跌坐在地,抬起头,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