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阁内。
庭院里绿意匆匆,二房太太朱氏特意领着膝下的独女燕姐儿前来看望林容婉。
大房与二房都是嫡出血脉,郑氏与朱氏妯娌间关系和睦,连带着朱氏待林容婉的态度也和善不已。
“我们燕姐儿是远近闻名的福星。安国公家的三奶奶不过在花宴上抱了抱燕姐儿,回去便有了身子,临盆那日可一连生下来两个男婴。”朱氏面容自得地搂住了燕姐儿,笑着与林容婉说。
朱氏是洛阳世家出身的贵女,性子爽朗又大方,与京城这些弱柳扶风、含蓄内敛的闺秀全然不同。
林容婉见燕姐儿依偎在朱氏膝前,一双黑黝黝如紫葡萄般的眸子正怯怯地望向林容婉,她生的娇憨可爱,如同年画上的祈福宝宝一般讨喜。
“嫂嫂没什么好送给燕姐儿的,这翡翠玉环便当做我的见面礼吧。”林容婉给锦绣使了个眼色,锦绣走去内寝从她的妆奁盒里拿出了郑氏才赏下来的翡翠玉环。
这玉环成色剔透如月,通体玉翠里没有半分杂质沉淀,握在手心把玩时便会觉得其滑腻如绸缎。
朱氏一眼便认出了这翡翠玉环是郑氏嫁妆里的好物,顿时瞠目结舌地说道:“惘哥儿媳妇,这玉环价值千金,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林容婉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母亲心里最疼燕姐儿,我虽嫁过来不久,可也她嘴里念叨过好几回燕姐儿之事,即便我不送燕姐儿玉环,母亲也是要送的。”
这番话说的大气又漂亮,连立在她身边伺候着的净灵和净许也向她投来了个赞许的眸光。
朱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只道:“饶了你的好东西,我总是过意不去。”
话音甫落,守在别云阁院门口的汤婆子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廊道上,隔着门扉唤了一句:“世子爷回来了。”
朱氏这便要领着燕姐儿辞去,她也是过来人,知晓小夫妻新婚燕尔的时候最易得子嗣,她可不能留在别云阁碍事才是。
可林容婉却笑着拦下了她,并拢了拢自己鬓边的发丝道:“我正想向婶娘您请教一下该如何管教房里的妾室。别云阁的情况您也知晓,那位白姑娘是早晚要开了脸做世子爷妾室的。”
她坦荡荡地将自己的窘境显露给了朱氏瞧,并如此诚挚地询问她治下持家的法子,可见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
朱氏也不敢小瞧了她,便趁着成惘之还未走进正屋的空闲,与她说:“恩威并施、捧杀视之,若还是压不住那些贱蹄子,便去母留子。反正我们都是正妻,是家里的爷们三媒六聘娶进门的正经贵女,还怕个粉头似的女子不成?”
话音甫落,成惘之已踩着夕阳的余晖走进了别云阁,他面如冠玉的脸庞上尽是阴沉的怒意,周身仿佛笼着些从罗刹地狱里袭来的阴郁。
他一进屋,别云阁温馨的氛围骤然变得冰冷无比。
林容婉身姿笔挺地坐在玫瑰纹扶手椅里,她身旁坐着的朱氏见势不妙,便抱起燕姐儿走到成惘之身前,道:“你妹妹好些时日没见你,这两日总是念叨着惘之哥哥呢。”
燕姐儿转了转透亮的大眼珠子,奶呼呼地唤了一声:“惘之哥哥。”
这下成惘之即便心里堆着汹涌如潮的怒意,也不好在婶娘朱氏和堂妹燕姐儿跟前发作出来,他便只得生生忍下翻涌着的怒火,笑着对燕姐儿说:“燕姐儿乖,过两日大哥哥给你做风筝玩。”
“你方才归家,可见也是累了,婶娘和燕姐儿也要赶回二房去用晚膳了。”朱氏见成惘之面有冷凝之色,即便有心想为林容婉说句好话,也无从出口。
成惘之肃着脸点点头,夜色尚未入幕,却已让小厮们提起了六角宫灯,照亮了朱氏与燕姐儿回二房的路。
林容婉目送着秦氏与燕姐儿的背影渐行渐远,回身时便觑见了立在回廊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的成惘之。
前些时日的成惘之虽总是在林容婉跟前摆着一副冷漠不已的模样,可到底还顾忌着彼此的颜面。
可此刻的成惘之宛如一只蛰伏在密林里的野兽,静待着时机要将林容婉拆吞入腹,那如毒蛇般黏腻的眸光令人望而生畏。
林容婉稳了稳心神后,便端着沉稳的步子往成惘之所在的地方走去,还未等他先发难,便娉娉婷婷地行了礼道:“妾身见过世子爷。”
成惘之瞥一眼庭院里攒动着的奴仆们,即便心里有诸多无名火要发作,却也给了林容婉正室该有的体面。
“进来。”他冷冷地撂下这两个字后,便拂袖走进了内寝。
林容婉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后,撩开帘帐时墨发间的玉钗撞着一颗颗累硕又明璨的帘珠,发出的清脆声响如金石垂击。
内寝的一方天地里摆着罗汉榻与八仙桌,林容婉的嫁妆箱笼也搁置在角落里。
成惘之立在八仙桌旁,背影英武又挺阔,轻薄的脊背好似高山之间上的松柏,无端地便勾勒出了几分清贵矜冷来。
林容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