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咔嗒——
人影在床前晃动,仿佛从深海中挣脱出不甚明晰的意识,年幼的简渊睁开眼睛。
“少爷,您醒了。”
房间里医生与用人看见他醒来,纷纷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下次不要出去淋雨了。”管家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夫人非常担心,已经在这里守了整个晚上。”
“……”
他侧头,看见黎桢果然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盒药瓶,捏在指尖微微晃动着,药丸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动。
咔嗒——
声音好像刺进神经末梢。
简渊坐起来,忍不住咳嗽。
半晌后,旁边递来一杯温水。
“吃药吧。”
黎桢摊开手,两颗白色药丸安静躺在她掌心。
他不知道她递来的是什么。
感冒药?还是她从地下室拿出来的药?
“……不。”
他别过脑袋,排斥的溢于言表。
“简渊……”黎桢略显无奈地皱起眉,任谁看来,都是忧心忡忡的母亲,“不要这么任性。”
他还是拒绝,“走开……”
“是不是生病这段时间太无聊了?”黎桢摸了摸他的额头,她很少对独生子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力气轻缓,仿佛自己也在熟悉,“下午我请了你的朋友来。”
简渊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
“你不是很喜欢蒋夫人家的那个女孩儿吗?”
黎桢温柔地笑着。
“她已经来过好几次,每次来看你,你都在睡觉。真可惜,吃了药才能快点好起来。”
简渊很确定,母亲频繁请应星星做客,绝对不是为了探望他,她只不过想确认应星星到底清不清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对这个家的安宁有没有威胁。
一旦答案跟她的利益相悖,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你怎么能……”
恶毒的词汇堵在喉咙里,记忆中和蔼的母亲变得面目模糊,简渊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骤然推开面前的手。
药丸掉在地上,被慌乱的脚步踩碎。
黎桢猝不及防撞到桌子边缘,房间里众人惊呼,赶紧迎上前去,桌上的台式钟哐当砸在地板,溅出一声闷响。
“天哪……”
“这是怎么了?”
“夫人,您没事吧?”
日色浅淡,墙壁上映着枝叶细长的素兰花影,杂乱中跌落几片花瓣。
“没事的。”
周围的用人退开,黎桢扶着桌沿,若有所思,“……他有些病糊涂了。”
捡起地上的台式钟,重新摆回原位。
那只精密的钟表有六百多个零件,秒针摆动时所有的机械严丝合缝,发出响动,此刻已经停摆下来。
黎桢用指尖敲了敲坏掉的钟表,神色惋惜。
“简渊,你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不要胡闹。”
满屋子的人看向他,像一场无言的谴责。
简渊收紧手指,指节用力在床单上留下皱褶,“……我知道了。”
他接过递来的药,送水服下。
太阳穴涌起一阵眩晕。
好不容易按捺住欲呕感和强烈的排斥,他对黎桢说,“不用请谁过来,我会自己看着办。”
黎桢满意地坐在床边,掖了掖被角,一般的母亲或许会在这时夸赞孩子乖巧,但她只是温柔又遗憾地说,“你太聪明了。”
“……”
跟谁比较?简怀远吗?
讽刺的问题在大脑里悬而未决,意识已经不受控制地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感觉自己昏睡了很久,桌上的时钟不再走动,他只能凭借其他事情推断时间,例如说医生每隔八个小时会来一趟。
“我生了什么病?”
意识稍微清晰的时候,简渊问医生。
医生笑了笑,安抚他,“只是普通的感冒,很快就会好起来,少爷,先吃药吧。”
“感冒会一直昏迷吗?”
“这个……”
医生皱起眉头,似乎也觉得异常。
“我的药是哪里来的?”
“什么?”
“是你带来的吗?”
“当然,都是我亲自从药房拿的。”
“没有别人碰过?”
“是的,”医生说,“我保证,您先把药吃了吧。”
简渊握住水杯,“那我父亲呢?”
医生的动作顿住,眉梢一跳,仿佛想起了什么,“简先生的用药也是我开的处方。”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他的身体时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