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霁月(二)(1 / 2)

宴云笺握紧一块碎石,难得局促。

原来比冷漠,阴毒,狠辣更难招架的,是热情。

“请进。”

姜眠推门而入时还想着:他若是更虚弱可麻烦,没有太医肯给他治病,连开个药也不愿。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给他喂一颗天骨丹,但……

“你、你这是干什么呢?”姜眠念头还没转完,瞠目结舌看着桌上那一堆碎石块。

他捏碎的?这不可能吧。

宴云笺不知该怎么回答后边的问题,“姑娘,我已无碍了。”

“什么无碍了?你看你——你手腕的伤口又裂开了。”

姜眠回过神往前走,见碎石块中隐约血迹,再看他垂着的双手,一时间不解错愕皆有:

“不是,你身上这么多伤,你不好好躺着休养,在这掰这些石板做什么?你是——要这些碎石块有什么用吗?那我给你想办法就是了,你就那么急,非得自己上?”

春日里阳光和暖,她娇脆轻盈的嗓音宛如窗外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别样的可爱明媚。

宴云笺心头软下去。

姜眠见他不说话,问:“宴云笺……我话说重了?我不是生气。”

那柔软的地方更塌陷,他感觉得到。

“没有。是我不好,”宴云笺说,“我不该掰石板。”

他一板一眼认真,姜眠忍俊不禁:“哎呀,这么严肃,我又没让你认错。”

“好啦,来洗手,你手上全是土,洗干净了才能敷药包扎。”

姜眠语气明快:“幸亏我带的伤药和纱布管够。”

“我自己来吧。”

“别动,”姜眠不肯,“你总弄伤自己。”

宴云笺手掌僵硬,任由对方轻柔地替他包扎,还时不时对他的伤口呵护吹气。

清甜如兰气息呵过,是他平生受过最轻柔的力气。

然而,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手腕的确是疼的。

宴云笺沉默片刻,问:“姑娘,您今日为何突然过来?”

姜眠说:“啊,那不是我还有件事没办。”

原来是那道黥刑。她对她太温柔,以至于他一时间没往这边想:“姑娘想怎样做?”

姜眠嘿嘿笑,从怀中抖出几支细毫毛笔和一些瓶瓶罐罐,介绍道:“我想过了,黥面和别的刑罚不一样,此较好装扮,两天我一直在练习,现在已经掌握的差不多啦。反正外面人都以为我要时时罚你,我每天来给你画上,也不会有人怀疑。”

“您要以笔画就?”

“嗯。”

宴云笺侧头,忽地失笑:“姑娘不必费这个心。”

他笑起来真好看,那唇角一上扬,就为他容貌增色万千。姜眠被这笑看呆了下,问:“你为什么笑我呀?”

宴云笺微怔,唇角恢复如初。

姜眠看着他惊鸿掠影的笑消失,挠挠头:“啊……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

宴云笺道:“不是不对。”

其实真论起来,他从不喜愚蠢的人。深宫里有多少聪明毒辣之辈,至少为自己那份活,而愚蠢的人却连自己因谁而死都懵然不知。

可身边这位小姑娘却实在是蠢的可爱。他心里无奈,又多出许多耐心。

“您如此维护,已是莫大恩情。这法子既费心思又易露出端倪,于您不利。”

宴云笺温柔道:“您只管在我脸上黥字便可。云笺伤痕无数,只会将其视作普通的一道,不会为此伤心难过。”

“您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姜眠忙摇摇头:“这肯定不行……”

“我不想再伤害你了。”他说。

姜眠一时失声。

宴云笺如此明彻,又这么体贴。他竟宁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也不愿就势承下她的善意。因为这份善意,很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下意识握紧双手。

他和现代历史体系中的描述大相径庭,所有历史剧与穿越小说中,他无一不是那种妖里妖气的、美中透着阴狠、嗓音尖酸、言语粗鄙的丑恶形象。

他这样,让她真的很难将他和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奸臣联系在一起。

姜眠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宴云笺……你不用想这些,你没伤害到我。我不过在你脸上画些东西,并不辛苦。而且这些不会露馅的,就算真被人瞧出来,我也有办法应付。”

宴云笺轻道:“只是这样,到底不省心。”

“如果一劳永逸的办法是糟践你,那我乐意被麻烦。”

宴云笺不再争,只低声道:“好。”

他说好。

可姜眠却并不觉得放心。

总觉得哪里不对……姜眠望着安静的宴云笺,忽然道:“你自己也不许乱来,如果我走后,你按照我笔触痕迹划伤自己的脸,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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