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而急切的声音说:“你为什么要和屋顶的反抗军对抗?为什么要和冷将军对抗?要和你的邻居,也许还有你的家人对抗?”
“我不知道。”他喃喃道,但是却并没有把他的枪拿开。
何荷站起身,转过身,对着屋顶的反抗军说:“你们在那里吗?我来自通天宗的一个矿区。从什么时候开始,矿工开始屠杀矿工,开始屠杀从碎石里爬出来的人了?”
“谁是敌人?”申祖庚轻声说。
“这些人,”何荷指着广场上受伤的人说,“不是你们的敌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九宫城!”我们可以结束它的统治,就在现在,但是我们需要每个门派的每一个人来共同完成!”
说完这话,她把手伸向那个受伤的年轻人,同时也是伸向全九幽国的反抗者时,她又加了一句话,“请求大家!加入到我们当中,一起行动吧!”
她的话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她看着大屏幕,希望能看到人群当中出现交战各方和解的情景。
但是,她却看到了自己被射杀的影像。
“总是这样。”
在服用了大量黑冰露出现的幻觉中,周子斐对何荷轻声说着这句话,而她在寻找他。
这是一个薄雾弥漫的紫色世界,一切都是圆润平滑的,里面有许多隐秘的藏身之处。
何荷拨开薄雾,循着模糊的痕迹,追随着若有若无的桂花的香气。
一时间,何荷感觉到周子斐的手轻拂着她的面颊,她伸手去抓,可是他的手却幻化成轻雾从她指尖溜走。
当她终于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意识被拉回到苍狼堡满是药味的病房时,何荷才想起了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话。
那是在通天宗时,她从被封印加持的围障上方跳回到地面时,脚跟受了伤。母亲给她喝了黑冰露,周子斐把她抱到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她求他陪在她身边,然后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话,她没有听懂。但是这句话却印刻在了她的大脑,现在又在梦中浮现出来戏弄她。“总是这样。”
黑冰露可以舒缓人们极端的情绪,因此这个时候的她并不觉得痛苦,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曾经繁花盛开着的园地如今只剩下一丛枯死的灌木。
不幸的是,药力还不够大,何何还能感觉到身体左侧的疼痛。
紫金枪就是打在了这里。
何荷用手摸了摸肋骨上紧缠着的绷带,纳闷自己怎么还好好地活着。
朝她开枪的并不是那个在广场上烧伤的年轻人,而是远处人群里的人。
她被击中时没有被弹丸穿透的感觉,而更像是挨了一闷棍。
就在弹丸打中她的瞬间,四周枪声四起,陷入了混战。
何荷支撑着想坐起来,却只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
隔在病床之间的白色帘子被拉开了,楼君霞出现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一开始,何荷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毕竟她曾被这个人在比赛场袭击过,虽然她也尝试着提醒自己她当时袭击自己是为了救她,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是何荷总能感觉到楼君霞对她的鄙夷。
“我还活着。”何荷声音沙哑地说。
“没错,蠢货。”楼君霞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引起她身体里一阵针刺的疼痛。
看到何荷这样,楼君霞很不厚道地高兴地咧开嘴笑了。
何荷明白,她们之间不会出现老友重逢后的热情和喜悦。
“还有点儿疼,是吧?”说着,她熟练地把何荷杯子里剩下的兑了黑冰露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她们几天前开始给我减药量了,害怕我变成九曲盟的那个怪人。所以趁着没人,我从你这里偷喝一点。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宿命对决赛之后楼君霞几乎被折磨致死,我怎么会介意?我又有什么权利和立场介意?何荷心里想着。
喝了黑冰露水的楼君霞叹了口气,“九曲盟的那人也许早就想明白了,先用药麻醉自己,然后在身上画花。其实这样的人生也不错,似乎比我们所有人都开心。”
何荷发现,在她离开苍狼堡的几周时间里,楼君霞略微胖了些,头发清洁之后也不再那么毛糙,只是没梳理,就那么散着,把原来的一些伤疤给遮住了。
但是,如果她还要借用何荷的黑冰露的话,这说明她是还没好完全的。
“有个大夫,专门治脑部问题的,他每天都来,看样子是很想帮助我恢复。在这兔子窝里过了半辈子了,现在又来给我治病,十足的傻瓜。每一次他都告诉我这是非常安全的,絮絮叨叨的,真是烦死人了!”楼君霞在抱怨。
何荷苦笑了一下,感受到了楼君霞的愤懑。
“你怎么样,傻鹦鹉?你也感觉非常安全吗?”楼君霞冲何荷扬了扬下巴。
“呃,在我被打伤之前算得上吧……”何荷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