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寻本就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对下人们也不会颐指气使,从这些孩子们手里接过绢布,她神色恍然,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豆腐坊的袁大娘,清远庵的宁真人,城南的陈寡妇...还有我们几个。”小鱼解释道,这些布是她们几个收集来的,她听说那些得道高僧做了好事,百姓就会赠这样一块布,表示功德圆满的意思。
娘子是个女孩子,给她的东西最好要精细,她教她们认字,帮袁大娘写状词,救下投河的陈寡妇,小丫头们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在她们眼里,娘子就是这世道里顶顶好的人,她马上要成婚了,她们要送她“圆满”。
“青厢,收到我那红木箱子里。”许茗仪听见女子这样说,精致的妆面在暖光下显得更灼目了,不像新娘子,像将上阵的士兵。
“娘子......”青厢犹豫,那箱子里本来就装着些不能带的东西,她还在为不知道怎么在张妈妈眼皮子底下偷运出去发愁,怎得又往里头塞。
“不是娘子,我是先生了,她们可都认我是先生呢”比起狭小的窗棂里透进来的光,乔家小娘子的眼眸更有诱惑力。
“可是......”老爷和夫人都不喜欢...青厢向房门口望了一眼,又将窗户关牢,将屏风也挪了过来,叹了口气才应了一声“好。”
和上妆时不同,乔寻肉眼可见的雀跃起来,虽然嘴上抱怨着这根金钗太重,那柄簪花的款式她不喜欢,但好歹是把这场婚事当成自己的事儿了。
乔家已经出了个功高盖主的儿子,他们家的女儿就只能无才便是德了。
乔老爷商贾出身,如今也在户部谋了个一官半职的,没什么学识,坊间流传的三钟诗句他不知晓,朝上文官的谏言他也听不明白,但有个道理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记在心上的,北边和南边的生意不能同时做。
乔夫人早年跟着丈夫一起打拼下来的,手里握着乔家的大半家产,乔寻要绫罗绸缎,饮茶听曲,她都能这个女儿最好的,她教乔寻看账,管家,打理铺子,租售良田,唯独不许她读圣贤书。
乔寻的哥哥有兵权,家里有富贵,她也乐意顺着父母的意思,做一个嚣张跋扈,挥金如土的草包小姐,至少现在外边的人都这样说。
“这已经是最轻的金钗了,娘子且忍忍。”青厢语气有些哀怨,娘子这桩亲事,实在是不匹配。
“夫人说让张妈妈随娘子到言家,到时候娘子的花销还是从家里出,那几个娘子习惯了的厨子也跟去。”
“姑爷家很穷吗?”小鱼皱了皱小脸,悄声问青厢。
“不穷我爹也看不上他。”乔寻无所谓道。
她到了适婚年纪,乔老爷左思右想,女婿最好祖上有荫蔽,但这一代不能为官,家里没钱的容易拿捏,女儿实在不愿意到时候和离书到手,直接回家继承乔家生意,长相要清俊,人品好但不能过于正直,有点把柄握在乔家,不和离乔寻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要说乔家的条件吧,怎么不算苛刻呢,乔寻已经做好了在家待一辈子的打算了,但好巧不巧,言康,言家三郎,在这个当口回了安城。
“言家流放期满,他家三郎长相周正,到他往后再三代也还不能考功名,如今他是走投无路才回了安城,我派人打听过了,言家其他两房都留在宛南,不愿意扶持三房这个独子,才叫他一人上京投奔故交。”乔老爷当时兴奋的在书房踱步,将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乔夫人听。
“哪个故交?”乔夫人其实想把乔寻留在身边,要不是官家前年下了令,官宦家的适婚女子如果不能在两年内定亲,到了期限就得入宫,由宫里的娘娘代其父母为女子说亲,那就不是联姻那么简单了,深墙里的水总归不会比外头浅。
“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