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少爷沈安南的屋子里,正围着里一圈外一圈的人。梅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清玥则在边上轻声安慰着她。沈淮清看了眼梅氏母女,又低头看了眼依旧双目紧闭的沈安南,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打!但凡是今日服侍少爷的小厮、丫鬟通通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梅氏的大丫鬟桑青有些不敢置信地捂住胸口,今日服侍少爷的小厮里还有个是她的亲弟弟,老爷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全部责罚呢。三十大板就是一个成年人也受不了更不用说半大孩子,杖完不死也残。“太太……”桑青张了张嘴,正打算向梅氏求情,却不料身后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老爷、太太,太医来了。”梅氏原本灰暗的目光重新燃起了希望,沈淮清急急迎了出去,直接面向太医道:“府里的大夫开了方子,可是灌下去却依旧没有好转,犬子如今已经烧了大半天了……”太医蹙眉点了点头,上前给沈安南把脉,随后便开始施针、开方,吩咐下人熬药,直忙到日暮西下,才控制住了沈安南的病情。太医对沈淮清行礼道:“沈大人,令公子暂时没有生命之忧,但今夜还需要多加看护。若明早退烧了,便真的无碍了。”沈淮清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安南,点了点头,便亲自送太医出了屋子。
梅氏拉着沈清玥喜极而泣,一度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徐嬷嬷及一众仆妇丫鬟也松了口气。桑青扶着梅氏坐到了沈安南的床前,趁梅氏的脸色好些了,赶忙问道:“太太,既然少爷无碍了,那些小厮……”梅氏双眼一厉,狠狠地刺向桑青道:“三十大板,一个也不能少!”桑青闻言微不可察的晃了下身子,愤恨的目光一闪而过。
深夜,落霞苑内小厮们凄厉的喊声此起彼伏,甚是瘆人。沈清璃将室内的琉璃灯点起,烛光摇曳,她偏头打量了下内室,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空旷有之,寒凉有之,唯独没有安心。陌生的世界,前路未知,一时之间孤独感铺天盖地般向她袭来。正在她恍惚之际,却不妨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清璃一愣,目光迎向了门口。“小姐!”推开门的是星儿。然后让人惊讶的并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沈清璃诧异地迎上去问道:“星儿,你怎么了?”星儿见到沈清璃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拉着沈清璃的裙摆,语无伦次,“好可怕……全部都是血……都是血!地上、身上全都是血,还有扛不住被打死的人,里面有个是我从小认识要好的,……都是血……都是血……”星儿愣愣地重复着这些话。沈清璃思索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少爷……没了?”星儿愤愤地抬起头道:“他活的好好的!太医都说了没大碍了!可恨老爷和太太不分青红皂白,就杖责这么多小厮奴婢!”星儿抚着胸口悲戚道:“奴婢也是人啊,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
沈清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抱住了星儿。星儿在她的肩头哭的稀里哗啦,不住地说自己不想再当奴婢了。沈清璃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置一词。一盏茶的功夫后,沈清璃的肩膀有些酸疼,而星儿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沈清璃想了想,将星儿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扶着她去了床榻。而她则返回到书案前给自己斟了杯茶,透过窗外斑驳的树叶,看向了细碎的夜空,一时不禁感慨万千。直到此时,沈清璃才深刻体会到在这个权利至上的朝代,人命如草芥,上位者一句话就可以掌控他人性命,剥夺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