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儿继续背着药箱治病救人,在医馆坐诊,去病人家里出诊,她对待病人的态度和蔼可亲,遇到特别贫困的病人,她会拿诊疗费买药送给患者。
作为河下首富,程贵祥需要好好接待皇上。以前皇上南下,经过淮安都会在程家园子里居住逗留,每次程家都会花费血本接待。
程会长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程贵祥家大业大皆赖于皇上的恩典。程府的财富给皇上用,是用得其所,皇上用了你的财富,会给你带来更大的财富。因此,往年皇上下江南,路过淮安,程家一定不遗余力,把皇上伺候好,这一次,程贵祥没有了热情,自从二公子出事之后,程贵祥心灰意懒,对外界的事情基本不关心。
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把生意打理得很好,二公子一心读圣贤书,参加科考,二公子生性温良,学业刻苦,可是,在娶妻这件事情上,却让程老爷很头疼。他喜欢上了花街的歌妓丽丽,儿子年方三十,血气方刚,喜欢一个年纪相仿的美貌歌妓,也属正常,自己也是过来人。那个女子确实可人,自己也多次去听她弹唱。可是,男人不该被一个女子迷得入了心肺,儿子除了读书,就去听曲。花费甚巨没关系,程家不缺这点银子,可是儿子不管不顾,居然不肯娶妻纳妾,只心心念念在她身上,这让程会长很生气。
家里给他收个丫头在房里,他也不愿意,那个丫头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从安徽被卖到淮安,程会长自己也是安徽人,徽商商会领头人,首富,他希望程府多子多福,老大有了几个子女,老二如果有个一男半女的,程会长也有个念想,看到孩子也能满足对二儿子的思念,可是,老二啥也没有留下,连想给他做妾的丫头,也离开了。虽然最终给他们合葬,让他们彼此陪伴,也算在地下不寂寞了。在程贵祥心里,更希望老二有个生命的延续。
二公子除了太专情之外,其他没有毛病。去年参加科考,只因跟连家公子同舟前往江南贡院,连公子作弊被抓,二公子便受了牵连,丢了功名不说,皇上下令,二公子程顺利此生再不得参加科考,这样,二公子便被终生剥夺了入仕的机会。
二公子不求取功名也就罢了,让大儿分两个引岸给二儿去经营,生活是可以无忧的。可是,今年的洪祸,二儿顺利生生地被夺去了性命。
程贵祥一下子老了很多,往日健硕硬朗,谈笑风生的程会长一下子衰老了。他两鬓斑白,弓腰驼背,眼睛也花了。他一直在心里问苍天,为何这样惩罚他,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中三大悲哀,他中了第三,老年丧子,他想念他的二子,后悔当初没有成全了他,让他跟风尘女子丽丽相好,娶回来得了。二子中规中矩,活了近三十年还没有体会过爱一个女人的滋味,没有留下个一男半女就去了,那是程贵祥做父亲的失职,他想起来就心痛。
他的四子,他想到四子,不由得老泪纵横,他的四子是他的心头肉,被人拐卖了,后来只要他看见跟四子差不多年龄的男孩,他都误认为是自己的四子回来了。齐家的穷公子,他一直以为是他的四儿,可是,人家有父有母,父亲离世,跟母亲相依为命。虽然如此,他对那个孩子诸多好感,只要遇到齐天佑,他每次都忍不住慷慨解囊,资助对方。
他的三儿子,有富家子弟的骄纵任性,怕吃苦,参加科考居然交了白卷,令他失望。可是,他不便过于责罚,希望以后孩子成长了,会变好。
太太问他,是否需要筹划接驾事宜,他无心去思考,只是跟太太说,不急。太太无语,知道他心里难过,忧心忡忡地看他一眼,自己去忙了。
赵正来找雍儿,雍儿在读医书,用银针在一个布偶身上比划,聚精会神,赵正进来她都没有抬头。
赵正自从知道雍儿是自己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就拂去心里的惭愧,理直气壮地往来于倚梅园。雍儿只是在内心惊叹缘分的神奇,月老的神通真够广大,让她漂流数百里,提前十几年,来到指腹为婚的婆家,跟夫家人一起生活。真是应了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母亲去世之后,自己浪迹天涯,寻寻觅觅,要寻觅的人,却原来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
皇上下江南,雍儿很盼望姐妹团聚。自小到大四姐妹一起成长,乍乍分开,很是想念。她同时并不希望皇上来淮安,皇上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她内心隐隐地有点担心,担心哥哥姐姐们会密谋刺杀皇上。如果这样,好不容易相聚的兄弟姐妹可能会再次离散,也有可能彼此永远失去对方。她是从医之人,她的理念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而不是杀人,她要努力去避免不良事情的发生。
雍儿抬眼看见赵正,笑道:“不在家读圣贤书,到处闲逛干嘛呢。”
赵正笑道:“现在就开始管我啦,以后岂不是要被你捆住手脚了?”
“不愿被管,就让别人管呗。”
赵正笑道:“那可不行,必须要你管。”
“好肉麻的。”雍儿放下手中的布偶,笑了。
“现在读圣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