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别人打起来了。”
“谁啊,因为什么事儿能打成这样?”关社攥紧了他的小胖手,说着站了起来。
“行了你就别管了,还嫌我被打得不够狠吗?已经报警将打我的人送到派出所里了。”肖旭看了看我,走到门前将理发店的门打开了,“走吧,进去吧,在门口坐着干嘛。”
进入店中,发现这里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理发的器具统统放在两个大纸壳箱中,看样子是准备卖掉了。地板擦得发亮,座椅都摞在了一起,肖旭将一张印有“出租”的字条贴在了门口。
“窦庸,吃饭了吗,我想下点面。”
“还没呢,你给我下一点吧。”
肖旭在厨房里忙碌着,我们则坐在了他不到十平的小屋里。
“你知道的,你和木子的关系一向是我们的敏感话题。我要你尽量少和他来往,这个男同不知道对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呵......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吃一个男的的醋。”
“我跟你说无数次了,他不是男同。我们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朋友关系?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你看看他每天出门穿的是什么,不男不女的。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其他事情你都能让着我,但是因为他,我们两个因为他吵过几次了,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维护他!”
羽冰情绪越来越激动,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瞪着我。
“我也在电话里跟你解释清楚了,他要走,我说要送送他,后来他说不用,我们在......我们告了个别,然后他就走了,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我将头扭过去,尽量不去看她。女人在失控时,你和她是说不明白话的,面对着无穷无尽没有意义的争吵,不如避其锋芒,等她一会儿消气就好了。
“我不知道你和他有怎样的过去,但我想和你有个好的未来。如果你给不了我,我们趁早分手吧。”
肖旭正好端着两碗面进来,羽冰看他一眼,拎着包走了。
关社推推我的肩,示意我追出去。我没有理会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在火车站看到你那个朋友了。”肖旭坐在我的旁边大口吃着面,显然他也很饿了。
“有蒜吗?”
肖旭白了我一眼,起身走去厨房给我拿了半头蒜。
我慢条斯理地扒着蒜,问道:“谁啊?”
“你们刚才因为谁吵架来着?”
“哦,他呀。”
“他在火车站穿个裙子被几个混混骚扰了。”
我停了下来。
“你猜我这伤怎么来的,”肖旭笑了笑,“我呵斥他们,让他们滚。那几个二逼,保安厅就在旁边,我以为他们不敢打呢。”
我把剥好的蒜递给他一瓣,他接过去咬了一口。
“他也真是,在人那么多的地方就克制一下呗。回家爱咋穿咋穿,隔公共场合整这么一出......这是让我看见了,要是没人管他呢。”
“没事儿,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肖旭撇了撇嘴,“他最好能。”说完,他拿张纸巾擦了擦嘴。
“吃完没?我去把碗给洗了。”
“我去吧。”
......
晚上十点,我从小旭理发店踱着步子往家里走去。想着一起去大城市奋斗的邀请,其实我是有点心动的。高中毕业之后,我没有考上大学。面对大专高昂的学费,我实在不忍心再让我爸管亲戚们借钱。母亲生病后,家里也已经是一贫如洗了,几年的存款都拿去填补治疗费用,可最后仍不能挽回她的生命。面对巨大的经济压力和失去母亲的痛苦,我也从班级前列沦到如此。
在人生的至暗时刻,木子转校来到了我的班级。两个被生活玩弄的少年,为互相撑起了一把伞,搀扶着走过跌跌撞撞的青春。他于我而言,更像是家人,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他。可是自从高三下学期他退学后的这半年,我懵懵懂懂地爱上了羽冰,并和她成为了男女朋友。在她眼里,不伦不类的木子对我有一种令她恶心的感情,她极其抵触我和他交往。而他,也在慢慢地淡出我的生活。
父母离婚之后,他一直跟他的妈妈生活。而他的妈妈又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他只能回到他的奶奶身边。我还有一个爱我的父亲,他呢,像一根飘浮不定的草,走路时贴在鞋上都会被当成一个累赘。
他悄无声息地走了,如果我也忘记他,是不是他就会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临近的一家小卖部里,我掏出仅剩的零钱买了一包煊赫门。
点燃一支烟,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此刻我的心是如此的放松,我想,就这样死了也好啊。
回到家,父亲早已关了灯,他规律的打呼声让我感到十分疲惫。我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