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静芳一切全看在眼里,不由得蹙起眉头,本想埋怨几句,但见她双目莹然,珠泪欲滴,就忍住不说了。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万丈——狂澜——”的喊声。
张晶珠十分奇怪,问道:“师父,那是什么?”杜静芳道:“那是物流的口号。每家物流公司的口号不同,喊出来是通知绿林道上的朋友。押运货物,七分靠交情,三分靠本领,公司老总手面宽,交情广,大家都买面子,这货物押运起来就顺利。绿林道上的一听口号,知道是哪个公司的货物,本想动手去抢的,碍于面子也只好放他过去,这叫作‘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哈哈,要是你去押运货物,这样不到半天就得罪多少人?本事再大十倍,那也寸步难行。”
张晶珠一听,很是不服,暗想:“我干嘛要去运货呐?”可是不敢跟师父顶嘴,笑道:“我是错了嘛!师父,那喊的是哪一家物流公司啊?”杜静芳道:“那是上海青浦的万澜物流,长三角数他最大啦,全国都有分公司。老总厉士玉,号称‘马踏长江两岸,拳打南北五路’,现在也有七十岁了吧。”
张晶珠道:“师父识得他们厉总吗?”杜静芳道:“曾会过面。厉士玉凭自创的三十六路威风激穿拳、十八路荣光之爪、霸体钢腕,当年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称得上威风八面!”张晶珠很是高兴,说道:“他们走得太快,一会儿赶上去,您给我引荐引荐这位老豪杰吧。”杜静芳笑道:“他自己怎么还会出来运货?真是傻孩子。”
张晶珠连着给师父吐槽几次,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对江湖上的事情完全不懂,嘀咕道:“我不懂,就说给我听嘛。干嘛老数落人家。”拍马追上车队去和母亲说话解闷,回头一看自己的马,尾巴给麻子弄断了,也不禁暗暗吃惊,心想一掌打断一杆枪并不稀奇,马尾巴是软的,怎能用手割断?勒马想等师父上来请问,但一转念,又赌气不问了,追上了田良野,说道:“田副将,我的马尾巴不知怎么断了,真难看。”说着嘟起了嘴。田副将知她心意,说道:“小将这坐骑不知怎么搞的,今儿老是闹倔脾气,说什么也制它不了。小姐您骑术好,劳您的驾,帮我治一下行吗?”张晶珠一听,很是开心,说道:“怕我也不成呢。”两人换了坐骑。田副将的马其实乖乖的,半点脾气也没有。田副将还赞了一句:“小姐,您真厉害,连马也服您。”
张夫人怕大车走快了颠簸,是以这队人一直缓缓而行。但听得口号声越喊越近,不一会儿,二十几匹车队赶了上来。
杜静芳怕有熟人,背转了身,将一顶大草帽遮住半边脸,偷看马上武师。七八名武师纵马经过,只听其中一名武师道:“听白少爷说,支三姐已有了下落。”杜静芳大吃一惊。回头看那武师,晃眼间只看到他满脸胡子,黑漆漆的一张长脸,等他擦身而过,见他背上负着一个红色背包,还有一对奇形兵器,竟是外门中的利器五行轮,寻思:“难道南阳六怪也做了万澜的武师?”
南阳六怪除了支文娟外,其余五人杜静芳都未见过,只知每人都有绝技,个个武艺高强,老五张鲲旭、老六张鹏旭善使五行轮,外家功夫极是了得。
她心下盘算,这次出门来遇到了不少武林高手,万澜物流是在运货,那也罢了,其他那些人如果是为自己来的,实在是凶多吉少,避之犹恐不及,偏偏这个女徒弟少不更事,还不断去招惹人家。不过看情形又不像是为自己而来,王万户曾经是好朋友,决不致不念旧情。那么他们一批一批西去,又为的何来?
张晶珠和田副将换了坐骑,见他骑了没尾巴马,暗自好笑,勒定了马等师父过来,笑道:“师父,怎么对面没人来了?从昨天算起,已有五对人往西去了,我倒真想再见识见识几个英雄好汉。”
这句话提醒了杜静芳,说道:“啊,我真正老糊涂啦,怎么没想到‘千里接龙头’这回事。”只因心中挂着自己的事,尽往与自己有关的方面去推测,哪知全想岔了。张晶珠问道:“什么叫‘千里接龙头’?”杜静芳道:“那是江湖帮会里最隆重的礼节,通常是帮会中地位最高的六人,一个接着一个前去迎接一个人,最隆重的时候要出去十二人,一对一对的出去。现在已过了五对,那么前面一定还有一对。”张晶珠道:“他们是什么帮会?”杜静芳道:“这个可不知道了。”又道:“你看清风双子和那挥手割断你马尾巴的人都是这帮会的,声势当真非同小可。千万别再招惹,知道了吗?”张晶珠嘴上答应,心中可不大服气,一心要看前面来的又是何等样人。
中午住了店,对面仍无人来,杜静芳暗暗纳罕,觉得事出意外,难道所料不对?岂知前面没人来,后面倒来了人,只听得一阵驼铃响,尘土飞扬,一大队商队赶了上来。
待得渐行渐近,只见数十匹骆驼夹着二三十匹马,杜静芳也不以为异。突然间眼前一亮,一个粉衣女郎骑了一匹青骢马,纵骑小跑,轻驰而过。那女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