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渊出身的燕家,也是个世家大族,只是近年来青年才俊少,有才青年断代,青黄不接。
上一代还是燕渊的父母,只是生下燕渊没多久,修养好之后,燕渊的母亲便随着燕渊父亲前往边关镇守国界。
边境蛮夷一直是祁国的心头大患,总在虎视眈眈,就等着找到一个切口,然后撕开,将祁国生吞入腹。
边关天高皇帝远,更是危险,一旦遇到什么事,京城不可能立马派军支援,因此更要小心谨慎,预判洞察。
边关动荡,军中出了奸细,蛮夷使了一道奸计,不知何人在与蛮夷通信,竟是让燕渊父母双双死在关界。
燕渊祖父悲痛欲绝,一夜白头。无法照顾燕渊,出府休养,燕渊便是由他大伯带着,大伯严厉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燕渊小小年纪便才能显露,这一来,便成了燕家东山再起,重拾辉煌的希望。
于是小小的燕渊便是在日复一日的繁重课业中长大,无人与他为伴,无人告诉他该如何处理人情世故。
甚至无人告诉他,该如何疏解父母双双惨死的痛楚。
即便是与人相处,也是他从书中学来的。
被其他大族排挤的日子已经过够了,这种长期的憋屈将燕家的族人异化。
燕家只当他是能重振燕家的希望,却忘了他是个孩童。
一次意外中,他得听佛道,虔诚礼拜,只为心安。
倾听佛经,得遇世间万物,遇万万人,看万万缘。
后来祖父身子稍微好转,将燕渊带至身边,却见燕渊已然养成了这副冷清无言的模样,发了好大的火,将燕家长辈都训了个遍。
但也只能无奈,于是把燕渊带在身边,教他如何与人相处,教他得见众生百难,得听世间冤屈,教他父母牺牲,皆是为了天下太平,是贼人乱于世。
而后他越发远离人群,少与人来往。但他的确天资聪颖,无人能及,小小年纪便能得陛下青睐。
只是他16岁这年,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受陛下邀约进宫入宴。
年仅十三岁的小公主便盯着他不肯眨眼了,他疑惑地看着小公主,不知是为何意。
小公主胆子倒是很大,宴散了之后便跑来拦了她的路,他也不知为何小公主要来找他玩。
他实在不是个会玩的,也实在算不上有趣,但还是有礼地回复。
出宫的路上有同行认识的,皆来打趣他被小公主看上了。
他大致懂了,却没那么懂,不过与他没关系,他从未想过要尚公主。
后来入朝为官,他忙于公事,小公主总喜欢来找他,有时他也觉得有些打扰。
不过她却是让人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因为笑起来好看吧。
不过与他没关系,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他把陪伴公主也当做公事之一。
或许因为祁国皇帝皇后伉俪情深,她又是宫里最小的公主,大公主和二皇子也把她宠得不像话,她不似一般公主那样雍容大气,优雅知礼不怒自威。
她会在侍女的簇拥中,隔着老远就向他招手,“燕大人!”声音犹如黄莺一般动听,声音里满是欢喜,四下打趣偷笑。
小小的元殊,一开始是如此开朗活泼,让人见了她这副模样也跟着她活了过来。
一开始他很不适应,燕渊前半生的时光一直是宁静淡然,身边的人也是谨慎守礼。
从未被人这样喧闹直接地靠近,可是到了后来,他竟也适应了。
每次看到他,他表面无波澜,有礼得体,却习惯地等她那句欣喜热烈的,“燕大人!”
随后他再整理心情,适应她的热烈,有礼地回复一句:“见过殿下。”
她看着他时,眼神从不躲闪,总是如此大胆又直接。
有时候,他也会产生好奇,她究竟是怎样的呢?她嘴上说的那些喜欢,又是怎样的呢?
只是他于佛祖前发过誓,只为众生,他不该分心于此。
但久而久之,他竟习惯了安静世界里有个喧闹的她。
宴席上瞧见自己桌位旁就是元殊,他也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似乎习惯了,本该如此。
于是听说她定亲的时候,虽然面上没有表示,但是那日他看了一天的书,书页却翻不过十页。
他知道自己心有些燥了,但不知道这算什么。于是他去福寿寺,去寺内一遍遍诵经,以求平静。
住持看了看他,只了然笑笑,他询问,“住持为何这般看着我?”
“燕大人凡尘俗世不净,并非躲到寺里便能逃避,便能清净。”
“是我没有慧根。”
住持摇摇头,“非也非也,数万人有数万缘,并非都靠慧根。世事难料,或许命数,皆需亲自去走,不是不看,便真的能视若无睹。有些缘,有些孽,是注定躲不过的。”
彼时他并不懂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