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去世,元殊整个人伤心了很久,老是郁郁寡欢。
他知道她缠着他,是为了转移注意。他感觉到她在福寿寺能稍许放松一些,便时常借着诵经的理由带着她过去。
他看着她眉间忧郁,为了不让人担心,总是一副开朗自在的模样,只虔诚求着佛祖,无论如何,请让她得偿所愿。
他被任命教导皇女时常得见元殊,后来,有些习惯在宫里教导小皇女时,元殊出现在他余光里。
让他的心跳突然加快,随后又迅速平静下来,继续不动声色。
夏日飞花,一朵朵碎花跟着微风在空中翻飞轻舞,随后又落下。
元殊在稀疏花雨中,耳角发稍落下几朵花蕊,她并未察觉,神态自得,身形慵懒。阳光轻洒在她身上,像给她披了一层金线缝制的轻纱。
燕乔就是这个时候意识到,他或许,已经无法拒绝她的靠近了。
习惯加速跳动的心脏,平静之后只会觉得空寂。
被元殊当众示好的时候没察觉,陪元殊去逛灯节时没察觉,跟着元殊在庭院中坐看星河时没察觉。
那些细微的,一点一点渗透他的,让他无法察觉的情思,在平日的吵闹相处中,在他刻意的回避中被他忽视了。
只在这样安静平和的瞬间,恍然大悟。
元殊疑惑地看着他失神的样子,“燕渊,我怎么了吗?”
燕渊收回目光,克制着自己的失态,云淡风轻地指了指她的头发,凝视着那朵花,轻轻开口,“殿下,发上落了花儿。”
大家都认为燕太傅最后会禁不住小公主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追求,最后和公主成亲。
渐渐地,就连燕渊,也这么以为。
也因此他时常去寺里向佛祖告罪,他供认不讳,他早已心动。
他为众生百相祈福,但元殊也是众生,他看她这样苦,总想待在她身边。
新帝在身体开始倒下之后,曾秘密传召他,赐了他一道赐婚的圣旨,“我不会逼迫你,燕渊,我也知道我妹妹也定然不会逼迫你。但我想让她了了心愿,我只问你,你愿是不愿?若是不愿,我今日便会将这道圣旨烧了。”
他看着那道圣旨良久,行礼谢恩,收了下去。
他收着那份圣旨,看着这摇晃的王朝,心中惴惴不安,我们的未来会在哪呢?殿下?
祁国形势复杂,很长一段时间,元殊和燕渊一直在为朝政奔走,两人竟是没有时间喘息再谈其他。
那道圣旨,竟是没有时间出现。
宫变之时,李家花钱买了许多难民来绊住他的脚步。
他只闭着眼,提剑杀了出去,背负骂名也好,罪孽也好,他一人承担,哪怕死后下地狱,他认了。
他担心元殊,想着,便算他罪孽深重罢。
挥舞的剑没有丝毫迟疑,袍子浸湿的血竟能流出来。
“尔等之所以流离失所正是因为李家贪污赈灾救济的钱两,正是因为有此害虫,你们才落得家破人亡,而如今竟要帮着仇人作战?可对得起你们死去的亲人?李家真的上位之后,这天下又会如何?”
好在不断地交涉之后,不少难民临时倒戈。
他心焦万分,冲入殿内便看见差点令他心跳停止的画面,来不及思考便一剑击毙李家嫡子。
他狠狠松了口气,还好,还来得及。
他这才看见她,眼神冰冷,漠然,一身被血染红的素衣,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眼睛里,什么东西都没了,眼里一直吸引着他心跳的,流转的光,此刻也都熄灭了。
看着她呆滞的模样,脸上是血,谁的血?
他仔细一看,春晓的尸首倒在她面前,背后一道很重的剑伤。
兄长尸骨未凉,姐姐死在一旁,一直陪伴长大的婢女也为自己挡剑而死,她几近崩溃。
他皱起眉头,不忍直视。
让下人都退下,带下春晓的尸首。
“你杀了那么多人,是为了来见我吗?”
“是。”
她带着绝望和眼泪,恶狠狠看着燕渊,“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不能皈依佛祖了,你只能永远和我待在一起。”
“是。”他会永远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坠入地狱。
他红着眼看她,为她此番的痛苦,为她此番的绝望。
后来得知她要和高家联姻,两人相望,燕渊良久无言。
墨色的眼眸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晕开,掀起一丝涟漪。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从未宣之于口的悸动,用手按住的心跳,以后也再没必要说了。
他恭贺殿下,喜结良缘。
她客气回应,日后还需燕丞相辅佐朝政。
她新婚之日,大赦天下,他坐席间,看着她着喜服一步步走向他人。
锣鼓喧天,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