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的“悦”字,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再次陷入沉默。
杨悦,毫无疑问是个女孩的名字,二人心中已然猜出来大概。
今天的夜晚意外的安静啊,空中无云,上弦月也能普撒出银辉,窗外时不时传来“沙沙”声,木梁尸开始剥皮了……
许久,安信天才开口问道:“这些屈死的孩子还能投胎做人吗?”
安桓叹了口气:“不能,他们死后,灵魂成了用来吸引小鬼们的道具,小鬼帮活人办事,死人就得给小鬼当仆。”
“为了钱财,他们简直不是人。”
安信天对此义愤填膺,朴实的价值观一直让他认为财富是要靠劳动获取的,投机取巧是不可为的,这种靠杀孩子获得的邪门财更是令人恶心。
二人还在说话中,大门外突然响起叮叮咚咚的嘈杂声,没一会儿就消停了,紧接着传来敲门声。
“这个点了,谁啊?”安信天奇怪的说道,刚要起身去开门时,安桓拉住他,不让去:“先等等,不要开。”
他指向门外,小声的说:“敲门声不对,哪有敲门敲四下的?多半是不干净的东西,它们被门神拦着,敲不了门,靠往门上摔东西发出的声音。”
“嗯?吃熊心豹子胆了啊,敢来堵我门?”安信天一拳砸在桌上:“我现在就出门收拾它们。”
安桓立刻劝阻:“它们可没这胆量,它们估计是为了院内的木梁尸而来,我估计门外一定摆满了东西,他们想拿东西把木梁尸换回去。”
“想得美。”
“不换归不换,可还是得客气些,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它们虽然斗不过你,但要是记起仇来,日后常来骚扰,你也不得清静啊。”
“有道理,我心中有数了。”说完,安信天起身出去开大门。
果然如安桓所说,在明亮的门灯下,屋外没有一人,倒是门前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动物的骨头,死掉的小鸟尸体,坏掉的拨浪鼓,缺了口的瓷碗,被铜锈包裹的铜钱已经分不清是哪个朝代的了,还有什么奇形怪状的石头,别人不要的烂布头等等,全是没人要的破烂。
最可笑的事,还有沾着灰的馒头和切开的水果,一眼就能明白,不知是哪家上坟的贡品也被它们给端来了。
牢记安桓的嘱咐,安信天并没有生气,他蹲下身,摆弄了一会门口的东西,然后站起身,对门前空旷地大喊:“你们就拿这点东西来换,怎么好意思的?想从我手里换东西,还不够,听着没?还不够 ,听懂了就赶紧再去找东西来加码。”
说完,转身进屋,把大门拴上。
门外又传来一阵四散的脚步声,安信天难忍笑意,不由得笑出了声。
语言的魅力就在于此,对于“交换”这种利益交互的事情,如果开门见山的拒绝,难免遭到对方的埋怨,但是说成是对方给的还不够,就能把问题再抛给对方,让对方以为是自己的失误,从而免遭埋怨。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小鬼们找到什么,他都不会换的,他已经决定,要处理眼前的这棵祸害树。
回到屋中,安信天便问:“有什么方法能解决木梁尸吗?”
安桓先是诧异了一下,说道:“我刚才没说明白吗?你我解决不了,我说过了,此法违人伦却不逆天,无法用凛然正气为由处理,强行解决恐怕还得受天谴。”
“上天是瞎了眼吗?都出好几条人命了,还留着啊?”
安桓劝他坐下,笑道:“上天是公正的,也在看着呢,所以机会不就来了?”
“什么机会?”
“这棵树因为喂肥不纯,养歪了,现在报应已经来了,按理说,他们家受到木梁尸庇护,理应无病无灾的,可杨振他爹早就趴床上半死不活了。”
安信天又倒了杯酒递过去,示意他接着说。
安桓又说道:“现在有两个方法,一是现在去杨振家说清事实,这树留还是不留给他做决定,不留就烧了,留的话就让小鬼们扛回去再种上。”
而说到第二个办法时,安桓又是一杯酒下肚壮胆气:“找只畜生来,给它渡口活气,让它起尸,届时你就能以顺天意为由灭了它。”
两个办法说完之后,安信天陷入了犹豫,此时安桓催道:“这件事必须在卯时之前做完,不然日光一出,树干失去活力,种不回去也灭不了,成为一个降煞之物。”
安信天无奈,只好说道:“还是和杨振家商量下吧,毕竟是他们造的孽。”
等两人吃过晚饭,安信天换了双胶鞋准备出门,原本打算留在家中的安桓突然提出要跟着去,理由是外面的木梁尸太瘆人了,他不敢一个人留下。
于是两人一起结伴而行。
杨振家在村的西南角,论位置也算是相当靠近西边了,百十年里,杨振家的后代最少有一个孩子要么当官,要么当老板,同村人都说是西山虎给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