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吩咐小福子到青云楼问问,是否有瞎子过来,果然一问跑堂立刻说全瞎子就在楼上独坐喝酒,这段日子,这瞎子是不醉不归。
李香君携着几个人走进饭庄,上了二楼,四下扫视。果然看见在墙角桌上,有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留着微须,身着朝鲜灰色男式周衣,外面又罩了一件黄色马甲,正在低头默默喝酒。桌子上已经摆了七八盏烧酒壶,想必已经喝了不少。小福子立刻认出此人正是全奉赞。
李香君一众便坐在邻近一桌,叫了几个菜,坐着先观察一下。只见全奉赞身旁放着一支长竿和一顶程子冠,眼睛似睁似闭,面前桌子上尽是烧酒壶和洒在桌上的残酒,竟没有任何配菜。全奉赞闷头饮酒,颏下胡须和衣衫上和桌子上也是沾着点点酒渍,但也毫不在意。
李香君看此人连连饮酒,担心再等一会,他就喝得酩酊大醉,就独自起身,过去坐在全奉赞对面。全奉赞却似全无知觉,自顾自摸着酒壶倒酒。
李香君把烧酒壶取在手上,全奉赞饮完一杯,伸手再摸酒壶时,却没摸到,正在桌上四下探摸。李香君开口道:“全侍郎一人喝闷酒,岂不寂寞?”
全奉赞听到对面有人说话,连忙抬头侧耳,轻声用不标准的汉话回道:“是.....是......哪一个人?”
李香君把烧酒壶里的酒给全奉赞斟满,笑说道:“民女侯吴氏,是瑾惠侧福晋的远房亲戚。”
全奉赞眼不视物,用心倾听,听到说“瑾惠”二字时,头轻轻一动,似乎要听清李香君说话,又重复道:“瑾惠.......”
李香君加重语气,“是,是瑾惠。”
全奉赞道:“你......她的......好朋友?”
“是。她临死时,我在她身边。”
“你?.......在她身边?死时?”
“全侍郎,我确实在她身边。”
“是你......谁......杀了她?”
“你怎知她是被杀?而不是自杀,死殉王爷?”
“因为,我,她,知道,不会自杀。”
李香君拿起一个空杯,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拿着杯子向前推在全奉赞杯旁一碰,“叮”的一声,全奉赞一惊。
“敬全侍郎一杯。”说着,举杯轻轻用嘴唇呡了一下。
全奉赞举起杯,一仰而尽。李香君又给她倒满。
“她....不会愿意.....死去。她.....女儿.....不.....舍得。”全奉赞结结巴巴地说着汉话。
“全侍郎,我是汉家女,出生于江南苏州,与清廷并无干系。我寻亲访友,找到瑾惠时,她已经生命垂危。有一利刃刺入她胸前要害。不知您是否识得这个。”说着,李香君从袖中取出多尼给她的匕首,反过来手持刀刃,将刀柄递向全奉赞手上。
全奉赞摸索着碰到刀柄,拿刀轻轻上下抚摸刀柄、刀刃。“刀上......标记......有.....在哪里?”
李香君明白他的意思,道:“此刀打造甚是精巧,但并无任何标记。”
全奉赞一边继续探摸着匕首,一边低头沉思,良久不语。过了一会,全奉赞道:“刀......有印....有两个......这里”
李香君不懂全奉赞所说的意思,问道:“哪里有印?两个印?”
全奉赞用手抚着刀柄护手位置,向外伸出,让李香君看。李香君顺着全奉赞手摸位置看去,那位置并没有什么印记在上面。“这里并无印记。”
“没有?怎么?摸到......可以?”全奉赞有点着急地说道。
李香君明白他的意思是可以摸到印记。就从全奉赞手上取下匕首,用手反复摸索全奉赞指的位置。几次摸索,她才微微察觉,在刀柄护手一侧确实有细微的凹处,放在眼前平视仔细观察,确实在护手中间位置有两处细微凹痕,但在刀柄的另外一侧却是光滑平整。如果不是盲人瞎子,手上触觉特别灵敏,一般人绝对不会看到,更无法触知这个凹陷。但这两个凹痕又能说明什么?
李香君一开始曾经怀疑全奉赞是谋杀瑾惠的凶手。因为听蛾儿说有“大帽子”叔叔在瑾惠死前见过她,从她拜谒义顺和金珠爱的情况看,金嬷嬷自己有一个草药房和作坊,里面又有众多剧毒草药,符合“蓖麻针”可能出自此处的想像,而且,从交谈中得知,义顺的车夫阿巴泰也曾于近日远赴河南,李香君甚至梦见瑾惠给她指点,让她在迷雾中看到一个手执长棍,头戴笠帽的男人背影,而这个男人就是她内心想像的全奉赞的形象!
然而,当李香君看到全奉赞本人时,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朝鲜中年人不会是杀害瑾惠的凶手,无论是他喝酒时的表情,还是他的目不视物的残疾,都显示此人不应是一个冷血杀手,倒像是一个失去爱人的鳏夫。所以当她试探全奉赞,说她自己在瑾惠临死现场时,全奉赞果然认定瑾惠是死于他人之手,这说明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