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个半大的孩子，再去江汲家似乎有点说不过去，鄢青一给她发了条消息，半道上遇上家兰庭，便上去开了间套房。
计划是下楼吃饭，然后带小孩去买些生活用品，最后自己去江汲那拿几件白天新买的衣服。
她回国时也是赤手空拳一身轻松来的，如今倒可以一并买一些。
“你习惯住酒店吗？不习惯过两天我去房产中介看一看。”
吴虞坐在客厅沙发里，鄢青一一边洗手一边问他，语气轻松的好像是在问他一会吃什么。
“你要买房？”
鄢青一抬头，看了眼镜子，在镜面的折角里似乎能正好对上吴虞错愕的表情。
她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手，转回身倚在洗手台上看他。
“我回国自然是要在这边定居了，买房不奇怪吧？”
吴虞没说话，似乎在打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破孩用那种质疑的目光打量，鄢青一撑着洗手台笑了片刻，她若是想笑，就是咧开嘴露出牙的肆意张扬，无论笑出声或否，都能感觉到她释放的快乐。
感染力极强。
吴虞有些愣在原地，就见鄢青一随手拿过黑色呢绒大衣，往身上一套。
“走吧，带你去吃饭。”
鄢青一不是什么亲近人的一类。
相反，她十七岁就敢一个人跑出国，彻底切断父母给自己带来的便利野蛮生长，亲情尚且构不成羁绊可以肆意单方面切断的人，与其他人更别说能有多亲近了。
吴虞不明白这些，但下意识里还是跟在鄢青一的身后，抗拒着血缘里想要依靠的欲望。
电梯直上直下，数字缓慢又有节奏的跳动着。
走出电梯的瞬间，鄢青一视线下意识瞥向一侧，池厉不知何时换上了正装，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三件套穿在身上勾勒成年人的宽肩窄腰。
彼时他正看似聆听实则走神地看着皮鞋鞋尖，电梯门开的一刹那若有感应地抬头，正对上鄢青一直勾勾随意落脚的视线。
二人皆是怔在原地，吴虞眼看电梯门即将合上，慌忙按下了开门键，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自作主张地牵上了鄢青一的手，步子往外迈，“妈妈，我们晚饭吃什么？”
几乎完全关上的电梯门重新打开。
逐渐开朗的视线之中，池厉一行人动起来，往电梯方向靠近。
原先的视线中心已然从池厉变成了游离于池厉和鄢青一之间。
鄢青一不用想也明白，话题大概是有所偏移。
到底是申城太小，还是美国过于地广人稀。
两天碰上三次的陌生人，还是头一次出现在她生活里。
“池老师，熟人吗？”
两班人在电梯前的不远处停下，方便其他人通行。
鄢青一任由吴虞抓着自己的手，既没挣开也没回牵，就这样垂在身侧。
“池老师，又见面了。”
面对鄢青一的打趣，池里倒是更感谢她主动开口，不然身边这群人不知道能扯到什么时候。
“算不上什么老师，伤口好多了吗？”
“如你所见，不影响行动。”
二人你来我往的，池厉完全没有搭理周围人的意思，也不给他们插话的机会，最终他们报了个包厢名，搭上电梯先走一步。
鄢青一依旧看着池厉的脸，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在电梯门合上之际扯高了嘴角挑起的弧度。
“池老师可还满意？”
池厉收回视线，稍有歉意的说：“这回是我麻烦鄢小姐了。”
“那我们也算扯平了？你不介意我拿时间和性命相比较吧。”鄢青一侧头看了眼吴虞，小男孩皱着眉头一脸考究地看着池厉，倒是一言不发。
“两清。”池厉点头，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自打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抱有很大敌意的，鄢青一的儿子？
鄢青一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
当时病历本上的年纪他出于礼貌没去看，大抵左右也不会有很大出入。
而这小朋友和池行航是一个初中的，怎么看也至少十二三岁吧，鄢青一这是，未婚加未成年先孕了？
还是实际三十五六岁了？只是看着年轻？
池厉双手揣着兜走神，回头时鄢青一已经走出三五米外了。
米白色的高领长裙，黑色哑光质地的及膝大衣，中帮小皮靴，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脚腕。
“对了。”鄢青一脚步一顿，回头。
池厉也闻声抬头。
“你穿机车夹克那套更帅，这身多少有点……”
后面的话隐于无形，池厉就看到鄢青一的眉头一压，嘴角平平的扯出一抹友善的笑。
还怪含蓄的。
点评的人牵着小孩的手步履款款，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