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彪爷怎么来了?哦哦,是来算打赏的吧。”
白玉兰从前被宁班主捧得飘然,聪明倒也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莫名其妙养出了些角儿的心高气傲来。
自一开始他打心底里就看不上彪爷这种五大三粗的男人,瞧瞧他!粗鲁得像头野猪,一头能撞断戏台杆子。
先前怕那欠款算到自己头上,还委屈自己“卑躬屈膝”了些许。此时算清了自己的打赏,得意忘形起来。
彪爷惯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他对宁黛和白玉兰的观感最开始大差不差,一个色迷心窍的傻女子,一个白眼狼托生的小白狼。
现在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见状,彪爷当局冷笑一声:“哦?看样子我们名角儿白玉兰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白玉兰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与唱功,半分没听出话中讥讽,在自己的擅长领域里昂着头:“共计六十八两,彪爷不信可以点点。”
闻言彪爷先是笑他自视甚高,猜错了宁黛的手段。
忽然又眯起眼:“这银子倒是不少,正正好六十九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白玉兰结巴一下,这才说:“原是六十七两几钱,散散碎碎的铜子一时算不清,便图个吉利说是六十八了。”
他又想到钱小姐托丫鬟送来的那五十两打赏,自信绝不会输给宁黛,眉宇重新舒展起来。
“彪爷,宁黛她一介女流,班里也没个顶梁柱的,估摸着也赚不了几个子儿。”
回过神来白玉兰又怕彪爷是个混不吝的,准备两头通吃。
想到此处他忍痛摸出五两银子来,往彪爷手里塞过去:“到底有几分交情,这五两彪爷拿去吃酒,也多照顾照顾宁班主。”
白玉兰自以为说得天衣无缝,谁知彪爷却根本不伸手来接,那绞碎几粒碎银子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顿时白玉兰心疼起来,低下头正想去捡,却听见彪爷说:“宁家班是赚不了几个子儿,也就是一百八十六两而已。”
什么一百八十六两而已?
宁黛她赚了一百八十六两?!
闻言白玉兰的动作僵住,他不可置信仰头失声惊呼:“不可能!”
彪爷可看不惯这小子久了,眼神落在他还未卸妆显得娇艳欲滴的脸蛋上,看得白玉兰胆寒,想要捂脸。
可彪爷想的却是——
好好折腾这娘娘腔一顿,说不得宁班主一个高兴,嘿嘿,那恒娘……
他伸手抓住白玉兰的前襟,恶狠狠道:“当初赌约说得明明白白,谁赚的银子少,谁就要还债!”
白玉兰脑子飞快转动,急急道:“彪爷说的是赚的银子,可不是打赏!”
见他嘴硬,彪爷冷哼一声:“打赏和赚的银子又有什么区别?”
“彪爷,这打赏归打赏,又不是纯赚的钱。”
白玉兰绞尽脑汁,试图说服彪爷:“这一出戏,搭台子要钱,戏服要钱,这角儿的工钱月例也要算,您别看我这六十八两少了些,可其中赚的钱却不见得比她宁黛少!”
彪爷这才松了手,若有所思。
白玉兰捂着嗓子不住咳嗽,心疼坏了自己这身新做的衣裳,恰好见自己排出去搅浑水的几个人回来,忙眼前一亮。
他还不知道彪爷是看完了宁家班出产的《恒娘传》全程,把几个人叫到身前问:“你们说说,宁家班今日是不是所用抛费?”
几个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冷不丁开口:“师兄,您只叫我们去宁家班门口蹲着,没给看戏的票钱,我们不知道。”
这是见了宁黛后想起曾经涌上些许愧疚之意的,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你疯了?
白玉兰不由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
彪爷冷笑看他演戏,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彪爷,彪爷你别听这小东西胡言乱语的,当初宁黛在你走后就和我说,实在不行三个月后她提前把戏园子卖了,整个托人给她自己打赏。”
白玉兰说得口干舌燥:“彪爷,这里头的长你可得算清楚啊。”
另一个一心想着跟白玉兰吃香喝辣的学徒冷不丁开口:“师兄,我今天听得真真的,客人们都说宁家班的媳妇漂亮又新奇,数不清的公子小姐想买呢。”
闻言白玉兰大喜:“果然如此!”
当下便将周裁缝和宁家班割袍断义这事说出来,直言那宁黛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在戏服戏台等等之上。
彪爷却没有听信他的话,只是扭扭手腕。
“按你们的规矩,一出新戏要连唱七日,白玉兰白老板,我也不和你墨迹,算什么本金什么赏金。”
“七天。”彪爷咧出一嘴黄牙来,“七天,不管你是去卖唱还是卖笑,比不过宁家班,那三百两连本钱带利息,共计五百两,你一个子儿不许少得给老子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