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帝过来,在灵堂外守着的诰命夫人们,就可以暂时去偏殿,你说回避也行,说休息也行,反正她们是可以坐下来喝口热茶,吃点宫里的点心了。
至于在灵堂里跪着的妃嫔们,宣景帝说上一句都退下吧,她们就也得垂首缓行的,暂时退下,到另一间偏殿里去休息,喝水用点餐食的同时,还可以让宫人给她们捶捶腿什么的。毕竟久跪,对养尊处优的娘娘们来说,真是太难熬了。
宣景帝是带着林家父子四个人过来的,魏皇后别人都没看,她一眼就盯上林得意了。跟谢九欢一样,这位也没有穿丧服。
谢九欢一直就盯着魏皇后呢,见魏皇后盯着林得意,谢九欢就也看林得意,然后谢九欢就明白了,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发作林得意的着装了。
谢九欢跟着乐安公主给宣景帝行礼,心想这下子得跪下了吧?但谢九欢膝盖都还没有弯呢,宣景帝已经说免礼了。谢九欢还在想,皇帝陛下这话是显得他平易近人的客气话,还是真心话的时候,乐安公主已经站直身体了。
而这个时候,魏皇后已经跪地迎接圣驾了。
谢九欢觉得,她跪不跪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替人尴尬的病又犯了,皇后这样好尴尬啊。灵堂里圣上站着,他们秦国公府一家人站着,就魏皇后一个人跪着……
“平身,”宣景帝手虚抬了一下,就算是他扶过魏皇后了。
魏皇后站起身,目光又在林得意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语气冷淡地道:“既然是来给太后娘娘上香,至少也应该将丧服穿上。”
谢九欢就想,果然!
林得意原本就不乐意进宫来给太后上香,一点心没用,他怎么可能想到要穿丧服呢?被魏皇后说了,林得意才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
谢九欢走到了林得意的身边,手里拿了根白布条,在林得意的胳膊上比划了一下位置,谢九欢把白布条给林得意缠上了。
乐安公主和魏皇后都看谢九欢的兜,我的儿(这小蹄子)的兜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谢九欢的兜里,这会儿还揣着,她从老孙家走时,孙莲儿追上来塞给她的一包小鱼干呢。因为不知道灵堂能不能沾荤腥,所以谢九欢早就下定决心,她要死守这包小鱼干,不能让宫里人发现了。
宣景帝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你们小两口去给太后娘娘上香吧。”
林得意带着谢九欢往供桌前走。
魏皇后:“他们就只是上香?”
宣景帝再不情愿,当着一众臣子的面,他都得在太后的灵前跪下,林得意和谢九欢不用跪的?
乐安公主这一回没跟魏皇后吵吵,跪是应该要跪的,乐安公主连歪理都找不着,她还怎么跟皇后吵吵?
宣景帝说:“太后素来不喜山君,她不会受山君和九欢的礼的。”
那为什么太后要接受,这小两口的上香?
不说魏皇后了,林家人都觉得宣景帝这借口找得不用心。
林得意和谢九欢隔着供桌,冲着太后的梓棺三鞠躬,然后林得意先上前给太后上香,结果这香怎么都在香炉里立不起来。
林得意各种角度都试过了,三柱香往左斜,往右斜,往前斜,再往后斜,但只要他一放手,三柱香都往前倒。就好像供桌后面站着什么人,林得意努力想把香插进香炉里,供桌后面这位就锲而不舍地把香推出香炉。
谢九欢不信这个邪了,也许这只是林得意不知道该怎么插香呢?于是谢九欢走上前,把她手里的三柱香往香炉里插。
更邪门的事就这么发生了,灵堂里起了一阵穿堂风,将谢九欢手里的香给吹灭了。
谢九欢:“……”
怎么会突然起这么一阵风的呢?
魏皇后这时说:“看来太后娘娘也不想受他们的香啊。”
乐安公主:“怎么,刚才的风是太后娘娘吹的?”
魏皇后后脖颈一阵发凉,李乐安这该死的尽说鬼话,也不怕真遭了报应。
“这香不行,”乐安公主又说:“这香是谁给准备的?”
乐安公主要聊这个,那魏皇后就来劲了,她说:“是林行啊。”
发现自己把大儿子坑了后,乐安公主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该查查,”魏皇后说。
“是风,”谢九欢这时说:“刚才那阵是穿堂风啊,夏天里穿堂风最凉快了,这风别说是三柱香了,炉火它都能吹灭了。”
魏皇后看着谢九欢,这位胆子倒是大。
“嗯,”宣景帝说:“夏日里穿堂风最凉爽了。”
谢九欢小心翼翼地看宣景帝一眼,这位皇帝陛下人到中年的年纪,长相跟乐安公主有些相似,不愧是同母的兄妹。而且,凭着谢九欢的职业能力,她发现林得意长得很像宣景帝。
这就是外甥像舅吗?
可大公子他们却没这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