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们吵嚷着惊呼着，焦急的等待着救援队到来。
随着冬日残阳的西斜，湖面开始泛起暗色的波光，冰渍开始积聚。
在那一两分钟，周锦也一动不动的盯着趋于平静的湖面，她学过急救知识并且会游泳。
通常情况下，大多数人在水下憋气的时间为三十秒至两分钟，当然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或潜水员除外。
可冰冷湖水里的人分明可以自救——
却放任自己下沉。
大抵没有人会如他救她人一样救他。
那一刻周锦也觉得悲戚。
两分钟后，所有人愣在原地。
试图入水的几个大哥，完全懵圈。
他们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来得决断。
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那么娇小的文弱的。
这样娇弱的姑娘能救人？
无人相信，所以一狠心，几个大哥一头扎进水里，快速朝两人游过去。
他们身上都绑着早早系好的安全绳，减弱了几分畏惧，动作加快。
当身体不断沉入湖底时，四下皆是寂静。
本想任凭刀削彻骨的湖水将自己吞噬、淹没的人，恍惚间看见一抹倩影穿过湖面，裹挟着满身刺目的波光，快速朝他靠近。
那么无所顾忌，毅然决然，为他而来。
他在心底暗嘲。
她是疯了吗？谁叫她多管闲事！傻子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冒险！
稍有不慎，他会和她一道溺毙在这刺骨寒凉的湖水里。
他只是想平淡的不那么懦弱的去死而已，偏偏她就这样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他能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倔犟，似乎不带他上去她就不会松手。
这样的想法一时间蹿入他的脑海。
明明只要松开他的手她就可以逃离的——
蓦然睁眼，却看不真切眼前的人，他虽然不想活，但也绝对没有拉着人给自己当垫背的打算。
周锦也腿抽筋是真的，她太自以为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她开始恐慌，却突然被他揽住腰，贴紧，少年生憋一口气，奋力带着她向上，一时竟分不清楚到底是谁来救谁。
几个热心市民来得及时，将两人一同拖离。
谢淮舟能感受到一双手不断在他肩头拍打，能听见着急的不太连贯的呼喊，那对母子的哭声，群众的安抚声，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
紧随而至的是剧烈的窒息感，胸口连续不断的按压以及俯身贴上来的冰冷哆嗦的唇瓣，很柔软像棉花一样，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糖果的蜜甜，两次，最终他剧烈的咳嗽吐出了积压在胸腔的水液。
再然后是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直到专业的救护人员到来，周遭的喧闹才逐渐远去，跪伏在他身边的女孩被人揪住后颈的衣服，一把捞起，她差点没站稳，小腿肚子那叫一个疼！
“死丫头，你发什么疯！这么多人在这儿轮得到你逞英雄！把你能的！”
罗丹捡起被脱在地上的棉服外套，快速将瑟瑟发抖的姑娘包裹住，使劲儿往她胳膊打了一下，接过不知道谁递来的毛巾直接盖在她巴掌大的脸上，给她擦拭，“让你去车站等着，你到好，半点儿人话都听不进去，要是伤风感冒的，别指望我能服侍你！”
女人嘴不停的说着，手上动作却没停过，周锦也不敢有半句反驳，睁着水汪汪的充血泛红的眼睛，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上下牙都在打颤，整个人瘦条条的跟个小冰棍似的，“舅妈，腿抽筋了……”
“活该，让你逞英雄！”说着，女人还是蹲下身给她揉捏，“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管别人，你要是死了，你爹妈也不见得会流——”
女人话到嘴边急急止住，跟个小丫头不好说这些话。
尽管她的爹妈偏心眼子，疼儿不疼女是事实，但终归是亲生的，可不能生出怨怼来。
被送上救护车的少年依稀看到女人拧着眉，拎起她的书包，扯着姑娘纤细的手腕挤开人群，骂骂咧咧的离去。
他手心里攥着的是她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没力气去看，就这么一直攥着。
她拿自己做赌注，赌的是人心。
索性赌赢了，有好多人来救他们。
可万一没赌赢呢？
万一他是个恶毒的，要拉她做垫背呢？
她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付之以生命。
真真是可笑至极！
愚蠢之至！
除非——
她也和他一样，不想活。
罗丹等在公共卫生间的外面等换女孩换衣服，她只是晚来几步，小姑娘就一头扎进湖里，她当时吓得三魂出窍，得亏是人没事，不然要怎么跟她爹妈交代，想想都心有余悸。
周锦也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