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每天晚上体育馆的大灯都会在七点准时亮起,九点陷入黑暗,听说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拆线断电。
周锦也轻车熟路的扒开侧面那道木门,空出道狭窄口子,正好够她侧着进出,在稍微壮实一个手掌,就进不去了。
她后退几步,抡圆了手臂,只听咚的一声,重物坠地。
书太多了,这书包丢起来怪费劲。
下过雨,外面泥泞,墙边湿滑,她的校服蹭上泥水,拍不掉。
这地方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来。
乒乓球场剩的桌子都蛮新的,头顶是半圆形的透明的结构,仲夏夜抬头可以看见满夜空的星星。
不过如果雁南市政府财政够给力的话,今年这儿就得拆了。
趁热打铁,姑娘盘腿坐在乒乓球桌上,掏出书包里的数学卷子研究,谢淮舟讲得很仔细,能解释给她听的,他都尽力解释了。
看着解题过程的选择题,这一瞬间,周锦也觉得自己顿悟了,兴冲冲的去做填空和大题。
好家伙一路跳过,只剩一个孤零零的解字在开头。
真是好漂亮一个“解”。
也不知道改卷老师能不能因为这个字儿施舍她一两分。
人就靠着书包,迷迷瞪瞪的要睡不睡。
咚咚咚——
伴随着尖锐的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响彻场馆。
有人在打篮球!
其实从她进来,隔壁篮球馆就是有人的。
谢淮舟没回家,跟老爷子打过招呼径直来了这处。
他无意间发现的好地方。
没人,够安静。
要熬过这一个月,不能出去鬼混,不能惹祸,不能打架,总得有发泄郁闷的地方。
他才放下手机,投了两个球而已。
就被门边的响动引得皱眉。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敢来和他抢地盘,那就得做好心理准备。
篮球连着在地上拍了三下。
门开的一瞬间,卯足了劲,眼都不眨的就砸过去。
他就是故意的。
周锦也脑袋空白一瞬。
压抑的不太美好的记忆疯狂涌进脑海。
不过不是篮球,是排球,一个接一个的排球。
她也是这样推门,她们也是这样毫不留情的砸她。
尽管那个篮球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砸在打开的门心,在她身后狂跳。
谢淮舟看见来人的那一秒,又惊又惧又幸。
幸好没砸到她。
少年穿着黑色卫衣,校服外套搭在几分牌架上,衣袖拢起在手肘处,手臂上因运动犯热而肿起青筋沿顺着消失在衣袖间,额头已有明显汗意。
空气中还有不好闻的烟草味。
谢淮舟喊了她三遍。
她全无反应。
身后的乒乓球馆,球桌上歪歪斜斜放着粉色书包,卷子被风吹落在地上。
他双手撑着膝盖,微微俯身瞧她,长长的睫毛遮掩着双眸,看不出情绪,脸色却是惨白惨白的,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着细看轻轻抖着。
人被他吓傻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谢淮舟觉得她脾气太软,怎么还反跟他道歉呢,他作势往人跟前凑几分,脸颊正对她,欠欠儿的说,“不考虑赏我一个左勾拳?”
周锦也突然抬头笑起来,大大圆圆的杏眼湿润润的,但终究没有哭。
所以刚才是在憋眼泪吗?
她真的好没用啊。
这要是放在他以前读过的那些学校,她会被欺负死的。
谢淮舟没来雁南之前在兴北一所高中读过几个星期,听说就有个女孩子常常被同班同学欺负,偶然和朋友在堆杂物的空教室外面撞见过一回,不见其人,但战况绝对激烈,那时候他还和狐朋狗友开玩笑那些人要是落在他手上——
“周锦也,你以前在兴北读哪所学校,”他背过她去捡球,总不能有那么巧的事吧?
她朗声回答,周遭的阴霾似是一扫而空,“实验。”
全名是实验高级中学。
“周锦也,你会跆拳道吗?”
“会一丢丢,跟着我弟弟蹭过几个月的课。”
谢淮舟轻笑出声,她怎么可能笨到随便让人欺负的地步。
“周锦也,做人就要蛮横一点,这样别人才怕你。”
“我知道,”她眸光暗了暗,看向空荡荡的篮球架,“可以给我扔一个吗?”
谢淮舟单手将球轻轻投进她的手心,“要教吗?”
“不用。”他眼睁睁看着她将篮球当成了铅球。
猛一砸,没进,但篮球架却晃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