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仪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另一桌,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往这边插了话,书生模样。
那人似乎跟这几个也认识,所以只跟林凤仪自我介绍:“在下姜熙,与姜灿系同宗兄弟;先辈分家时,在下祖父不喜田业,分得城中绸布庄,与兄台乃同行。方才听得兄台为林公子?”
说着就举杯敬了林凤仪,林凤仪也赶快回敬,心里想,糟了,遇到同行,但我这是冒充的,等一下可不要讲到这方面的专业。
铁勇仔不服气,说:“姜少爷家产是不少,然你敢说高家没拿钱?”
姜熙说:“两年前定州巨商简公,素仰高家人望,且慕高府长子高惇之学养人品,欲以独女与之结亲,以连城嫁妆为诺;高公不喜攀富贵而婉拒。岂有不图连城嫁妆,反索区区五百两者乎?”
铁勇仔说:“那一定是简家的姑娘有问题,不是缺臂独眼,就是名节有亏。”
姜熙笑着说:“绝无此事。此女冰清玉洁,美貌非常,知书达礼无市侩铜臭之气。”
铁勇仔说:“你怎么知道?”
此时进来一位少妇,淡妆薄粉,但也漂亮,可说是林凤仪来到这个县城到现在见过最美的一个人了;
她一进来,周围的姑娘都被她比了下去。
只见她头微低,左右看,看到了姜熙,就走过来入座,说:“恕妾来迟。县令夫人为其女择嫁衣之料,因久久不能作决,妾相陪而耽误了。”
姜熙一边帮她拉凳子让她坐,一边说:“无妨。”
然后用头比着铁勇仔说:“方才这位铁匠兄说娘子必是缺臂独眼,名节有亏。”
那少妇抬头一看,点头轻声微笑说:“是人称铁勇仔者?人皆曰勇兄技艺精湛,请多指教。”
那铁勇仔睁大了眼睛跟嘴巴,说不出话来。
姜熙说:“勇兄问在下怎知。在下父亲与高府相熟;待得知高府婉拒后,即星夜赴简府说亲矣。也是在下幸运,等得半年终获简公首肯。”
此时店员看有新客人到,就来问要不要加点什么。
姜熙说:“娘子近有身孕,上回在下带贵店之醋溜鱼回去,娘子甚爱;今日又想吃。在下怕带回去冷矣,在此现煮较佳。”
其实只要点鱼就好。
姜熙大概是要顺便解释给大家听,因为很少有人带妻子到这种地方来。
姜熙跟妻子介绍了其他几位客人,介绍到“京城来的林公子”时,简夫人特别深深地看了林凤仪一眼。
此时,赌场那边有人脸色很难看地走出来,边走还边嘀咕;
铁勇仔看到了,就叫住他:“老秦,又输了?过来喝两杯!”
老秦走过来,铁勇仔旁的姑娘摇个手,店员又拿副碗筷和杯子来,姑娘斟了一杯给老秦,老秦一口干了,坐下来,百无聊赖地吃。
铁勇仔对姜熙等人说:“这老秦,大家知道他管县衙的马厩。老秦我问你,那天高爷牵马离开县衙时,是否拿着三百两银子?”
老秦把姑娘又斟满的酒喝掉,然后说:“是两袋东西,看起来有点重,他放进马鞍旁的袋子里。至于是银两否,是三百两或三十贯铜钱,吾不知也。咋啦?”
铁勇仔说:“我们在说高爷是否收了县衙的钱,答应不再带头反对征用土地?”
老秦看着在场几个人,说:“管他有无,横竖老子没有;那是有土地者才要烦恼之事,不知何年何月轮到我来烦恼。你若真要知,去那边问孟爷、程爷。”
这几个人当然并不想在公爷赌钱的时候过去打扰。
看看没话题,就各自吃了;
老秦输了钱,干脆继续白吃铁勇仔的菜,边说:“铁勇仔,你平日省吃俭用,就为了一个月来此快活一次?”
铁勇仔笑着说:“不行吗?我也得照顾我的秋月呐!”
说着就拿着酒杯敬那位姑娘,姑娘低头笑着接过杯子来喝了。
那简夫人低头跟姜熙靠得很近,说了几句话;
姜熙脸色一变,随即又缓了,也讲了几句;
简夫人点了头。
之后,简夫人就走到林凤仪这边,说:“林公子一人来,相公让妾来陪公子说两句。”
林凤仪笑着请她坐了,也学秋月摇个手,让店员拿副碗筷和杯子来。
简夫人等店员走后,低声说:“姑娘,我看你是好人,孤身来此做什么?”
林凤仪吓得筷子都掉到地上,可惜外面没打雷,否则就有理由可以编。
店员很快又补了筷子来。简夫人继续低声说:
“妾名丽华。姑娘放心,只有妾知道,方才仅告知相公。相公亦嘱咐,姑娘必有理由,要妾不可张扬。”
为了不要被揭穿,林凤仪什么都在心里排练过了,就是没排练过被揭穿时怎么办;心想着,我声音也压很低,也穿得很厚,围了围巾,怎么被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