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所谓的果林,其实就是几棵铜铸的巨大柱子,柱子上方延展出无数分支,又绑了薄薄的金片做点缀,乍一看的确很像是树。
至于果子,则是用丝线吊上去的,应有尽有,十几个身着薄纱襦裙的女人赤脚游走在木地板上,伸出纤纤玉手摘下垂挂的水果。
那纤细皙白的手指捏着果子,仔细的将皮撕下来,再将里头可口的果肉切得小小一块,配上银制的细叉,用被果皮染了几分色泽的手指捏着叉柄,送到正中央那张四米见方的方榻上,单肘撑头侧卧的男人嘴中。
男人一身衣裳也松松垮垮,就连发冠都是歪着的,俊美的脸颊依稀和皇帝有几分相似,但要苍老一些,却也更有魅力一些。
时春柔虽然从未见过端王,但也能确定,那榻上之外便是端王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当真有心思谋反吗?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直白,榻上的端王忽地抬眸,眼神落在了时春柔身上。
刚才还慵懒沉醉女人乡的样子烟消云散,他直接推开了身旁的女人,目光落在时春柔身上,带了几分惊艳和贪婪。
时春柔赶忙低头避开视线,行礼小声开口,“见过端王。”
“新面孔啊,”端王笑起来,“站那么远做什么,凑过来一些,叫本王再仔细看看。”
时春柔才不想去呢,便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墨云渡,希望他能开口说两句。
而端王也好像才后知后觉看见一旁的墨云渡,“墨督主也来了?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害我方才都没瞧见。”
“怕扰了王爷清闲,我和春柔在一旁站会儿也无妨。”墨云渡掀开薄唇,轻声开口道。
“春柔?”端王嘴中细细嚼着这个名字,那双眼里看时春柔的情愫更炙热了,“我竟是不知,墨督主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女子,名字听起来便叫人心旷神怡,春天里的一抹柔,好名字。”
“前些日子皇上赐婚赏的。”墨云渡轻描淡写道。
简短一句话,端王眼里却只剩下了失望。
既然是皇帝赐婚赏的,那不论贵贱,也得称呼一声督主夫人了。
真可惜,吃不到嘴里。
端王便岔开了话题,“原来如此,刚才是我对夫人失礼了,快入座吧。”
立马有人送来两张矮脚案牍,上头还摆了酒和几样小菜,时春柔便只能跟在墨云渡旁边坐下。
这种矮脚案牍必须双腿跪坐,而双腿一并拢,就让时春柔身上开始难受起来,感觉皮肤的温度都要烧上来了。
好在这果林里光线昏暗,她今日出门前又抹了脂粉,虽然有异,但轻易不会被看出来。
时春柔想,自己只要这样保持着,撑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回东厂了。
到时候她要涂上厚厚一层的去痕膏,然后安心睡个好觉!
而这时,上方的端王突然举起了酒杯,朝着时春柔开口,“夫人,都说不知者无罪,刚才本王也是无意冒犯,不如我敬你一杯聊表歉意,如何?”
时春柔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她体内的蛊毒遇到酒催发,便会发作得愈发厉害。
记得先前教习嬷嬷惩罚她们中不听话的人,就是拿酒强灌,那人蛊毒发作,竟然直接当着一帮太监侍卫的面将衣服撕个粉碎,还任由他们上下其手,满脸陶醉享受模样……
时春柔根本不敢去端案牍上那杯酒,心里犯愁思考着推脱之词。
然而端王却先一步堵了她的后路,扬眉笑问,“怎么了这是,莫非是督主夫人还在生刚才的气,不打算原谅本王吗?”
“没有的,王爷你误会了,本就是件小事,春柔怎会放在心上。”时春柔矢口否认。
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去瞥旁边的墨云渡。
墨云渡正在喝酒,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那只琉璃做的酒盏,仰头喝的时候,一滴酒不听话的从嘴角滑出,淌过他的喉结处,昏暗烛光照耀下,就连喉结都闪闪发光起来。
分明很正常的模样,可时春柔却品出了几分靡靡来,赶紧移开了视线。
不能再看了。
督主比酒还要厉害!
“既然没放在心上,那和本王喝一杯也无妨吧,既然都来做客了,夫人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端王还在继续开口催促。
而墨云渡毫无反应,只是默默地喝酒,根本没有要帮她挡酒的意思。
这酒是不得不喝了!
时春柔硬着头皮,仰头将那杯酒给喝了。
她没喝过酒,液体入喉如同小刀,一寸寸往下割,难受得她直接呛咳起来,本就粉红的脸颊,此刻更是多了几分瑰丽晕染。
端王刁难了这一杯也就作罢了,扭头和墨云渡说起了话。
都是些有的没的,骂骂朝堂里头只懂趋炎附势的小官,又骂骂那几个眼高于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