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所以才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懂事吗？
不，她不爱，哪怕那个男人确实足以让任何女人心动。
然而爱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她所追求的。
她爱的是那种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别人都告诉她，她生来就是要做凤凰的。
慕家之女，当母仪天下，在前朝时，他们慕家一共出了十六位皇后。
那是何等的尊荣。
为了光复祖上的荣耀，这些年她收敛心性，让自己低到尘埃里，甚至还对秦青清那个蠢货忍让三分，为的不过就是那个从一出生就伴随着她的使命。
那些麻雀，她从不看在眼里，也从不视为对手。
她清楚地知道，当初他娶她乃是为势所逼，那不过是与慕家的一场交易，再娶秦青清，不过是为了用秦家来制衡慕家。
他不爱她，当然也不爱秦青清。
所以，秦青清没有和她一较高下的资格。
可刚才她听见了什么？
那个女人回来了？
慕蓂牙知道，她可以赢任何人，可在那个人面前，她没有任何胜算。
在月弄寒的心目中，她和秦青清两个人加起来说不定还比不过那人的一根手指头。
只要那个人回来，她甚至不用亲自开口，月弄寒就会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还唯恐自己不够快，甚至会毫不留情地扫清她们这些障碍。
那自己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不全都白费了？
慕蓂牙咬紧了牙，不，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挡了她路的人，都得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经过一个庭院时，里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她立住了脚步，不一会儿，几个侍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她一问才知，原来是秦青清派人去请陛下没请到，正在屋子里摔东西发脾气呢。
这个蠢货！
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寒月国的相国，陛下不在，全权由她父亲在代理国事，近来越发骄纵得无法无天。
慕蓂牙冷笑了一声，转身欲走，电光火石间，一个主意浮上了心头。
***
正是暮春时分，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都开始抽出嫩芽，整片天地都是一片新绿，虽然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但处处都是勃勃的生机。
绿色总是能让人感觉到希望。
一望无际的茶园里，妇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采摘着新茶，采得兴起时，还拉着采茶的姐妹唱两句山歌。
“二月采茶茶发芽，姐妹双双去采茶。姐采多来妹采少，采多采少转回家。三月采茶茶叶青，姐在房里绣手巾。西边绣起茶花朵，当中绣起采茶人。”
茶园未修整过，大多茶树都比人高，颇有些野趣，采摘起来却比较麻烦，里面还夹杂着各色花木，有山樱，有白檀，还有山梨和桃花。
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风一过便是满鼻清香。
这时，一名采茶的妇人问道：“咦，小池姑娘呢？”
另外一个妇人冲她嘘了一声，朝不远处的梨花树指了指：“你小声点，她在那里睡觉呢？这两天忙，晚上又赶着制茶，眼瞅着几日没睡好了，白天还非要上山来，这不累得受不住了。”
那妇人朝梨花树下看了一眼，果然睡得正沉，花瓣落了她一身都不知，压低了声音道：“我还没见过这么拼命的姑娘，做事又有魄力，当真是个女英雄，若生得个男儿身，不知得立多大的事业呢，罢了，我们去其他地方吧，别吵着她睡觉了。”
两名妇人说着便悄悄地走远了。
风吹过，漫天飞舞的花瓣美绝，树下沉睡的女子不知梦到了什么，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了下来。
“汐儿，汐儿……”
恍惚中，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你来见我了吗？惜惟……”
男子披着一身月光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在她身前跪了下来，抬手对着天上的月亮，郑重立誓：“苍天在上，日月为鉴，我萧惜惟愿娶叶孤寻为妻，得妻如此，必用此生此命珍之爱之，此心不灭，此情不变，直至永远。”
她笑：“我叶孤寻愿嫁萧惜惟为妻，生生世世，不悔！不弃！”
他们对着天地拜了三拜，然后，她在他面前开始起舞。
月色下，是一望无际的凤尾草，红色的花瓣铺满了暗夜的天空，她越舞越远，突的，一把剑从天而落，刺穿了他的身体，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化作了一片泛着莹光的月神蝶。
她伸手去抓，月神蝶一哄而散，孤独的天地中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惜惟！”
她发出了一声惨叫，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无数雪白的梨花簌簌而落，像是一场终年不化的雪。
她抬起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有一滴滚落到了她的嘴里，苦涩得化都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