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康拉德回到了自己的主城。
数月不见,欧塞尔城已经陷入一片萧条,他的伯爵宅邸看似没有变化,其他地方一片狼藉。
尤其是城市的西大门荡然无存,在坍塌废墟上堆砌着密密麻麻的死尸。守军用血肉之躯捍卫城市,最终也没有令围城之敌杀入城里。
他走过满是碎石块的石板路,注意到两侧房屋的房顶被砸得千疮百孔。
他嗅着臭味进抵西大门,目睹难以统计的死者黯然神伤。
“差一点城市就被攻破了。现在,安葬这些英雄吧。”康拉德示意身边的部下,要求他们在城外挖掘大坑,效仿围城军做的那般就地掩埋死者。
抵达城市的欧塞尔军全体驻扎城外,很多民兵秉承着好奇心走进西门,赫然看到无数死尸很多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康拉德顾不得太多,当务之急是赶紧将已经散发恶臭是死尸全部体面埋葬。
就是再恐惧,那些民兵也必须立刻挖掘大坑、立刻徒手拖曳尸体,再将死者一股道堆成大冢。本地居民损失惨重,至少伯爵家族安然无恙。
康拉德得以欣慰地与家人团聚,他也明白,纵使自己与罗斯人签立盟约,欧塞尔依旧面临着巨大挑战。因为围城军已经说明情况,麦西亚军浩浩荡荡从奥尔良杀过来,他们是更庞大的“秃头”查理大军的先锋部队,查理手下可能有两万乃至更多的作战士兵,目的地就是进攻勃艮第的
一系列贵族,首当其冲就是欧塞尔。
康拉德实在想不到自己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阿基坦方面盯上,好在那个雷格拉夫也透露了一个情况——查理并不打算将勃艮第诸贵置于死地。
也许向查理效忠不啻为解决危机的手段。
不过自己的儿子已经是勃艮第国王,难道儿子威尔芬要以国王的身份去向查理效忠?以威尔芬的性子,能否认怂拉下脸呢?
有一点可以确定,查理率领的阿基坦、图卢兹,以及更南方的一票贵族正在行动,哪怕他们非常慢。
欧塞尔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等待,抓紧时间将城市的烂摊子解决掉,不将己方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查理与那些军队。
事到如今康拉德只能继续容忍城市被包围,就算城市军民可以自由出入,城外就是罗斯军与麦西亚军,其他贵族军队也有不少。无数双眼睛盯着欧塞尔城的一切举动,他正被更强势者全天候围观,自己只能忍受这种屈辱。
针对西门废墟的清理全面开始,锁子甲、头盔、皮靴、武装带被扒下来,康拉德搜罗城里的布匹做裹尸布,安排人员将死者平放在墓穴里。欧塞尔大主教赫里波为全部死者做最后的告解,在葬礼问题上一切都很符合程序。
在清扫战场途中,一些特殊的死者被发现。
起初收尸人本想按部就班地清理尸体,结果南特军队拍马杀到,骑兵屹立在废墟前惊得收
尸人撒腿就跑,不久一批欧塞尔守军在废墟中站了出来。
几日之前双方杀得头破血流,双方均蒙受损失,没有仇怨如今也有了仇怨。
双方当即隔着废墟骂了起来,若非彼此都保持克制,否则又开始拔剑厮杀。
南特军不是来找茬的,他们是来讨要之前战死的兄弟尸体。
威尔芬已经闻讯赶到废墟,他听了那些臭骂,现在也听明白对方的诉求。年轻人憋着一股气,最后下令将所有找到的南特士兵之尸体,将尸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扒干净,最后仅剩下遮羞布。
死者被从废墟上推滚下来,白花花的尸身落在骑马的马蹄附近。
一个棕黑色头发的年轻贵族无视臭气,他站在瓦砾上毅然怒斥下方的那些重骑兵。
“蠢人!我乃全新的勃艮第国王,当你们进攻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你们应该感觉庆幸,如果当时是我指挥作战,你们的脑袋早就被砍了。”说罢,威尔芬拔出宝剑狠狠挥舞了几下。
目睹挑衅的南特骑兵忍下来不吃眼前亏,收拢了同伴尸体撤了回去,最终将如此羞辱之事告诉自己的主人南特的威伯特,最后此事也为雷格拉夫、留里克所知晓。
双方虽然停战了,麦西亚、南特和萨克森,严格来说各方是看在罗斯国王的面子上才单方面撤军。威伯特狠狠记住这次羞辱,安葬了手下,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之前对欧塞尔境内的村庄还是太心慈
手软了。
此时此刻的留里克更像是一位斡旋者,事实上停战的双方没有签署任何条约,甚至连口头约定都没有。
留里克约束儿子以及儿子的盟友保持镇定,如此一万三千人的大军主动停战,欧塞尔的守军也在老伯爵康拉德的指挥下默契得不主动出击。
双方就尬在约纳河畔,自欧塞尔军返回,双方也没有继续遣使交流。
双方都在等待“秃头”查理大军的消息,虽然事到如今没有人知晓那个家伙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