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遍了所有关于死者鬼魂的记录,却始终毫无所得。
所有的信息都告诉她,修士和妖死后,是不会化作鬼入阴世的。
无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宋玉善甚至没有在见闻录上发现任何关于投胎转世的记载。
凡人的死后,会成为鬼,阴寿过完后,便会消失。
修士和妖都是没有阴寿的,身死便是消失。
所有生灵的终点都是消失。
这种消失,修行界普遍认为是融入天地。
从此世间再无此人,也许化作了一朵花、一株草、一缕风,没有了原本的意识,但又无处不在。
也有可能再世为人,但是和生前再无关系了。
修士们拼命修行,就是为了提升境界,延长阳寿,让自己“存在”的更久。
虽然见闻录上是这么说,但宋玉善却持怀疑态度。
她自己就是例子。
她生有宿慧,虽然记不清前世具体的经历,是前世带来的认知却十分清晰。
而且父亲去那名叫曲夏的地方做了城隍,既有城隍,也应有地府才是?又怎会没有轮回?
如此一来,前世与今生就并非毫无联系,身死魂消之后或许还有来生。
只是其中的规律,还无人发现罢了。
宋玉善这样想着,也这样安慰着自己:死去的人或许已经开始了另一段新生,仍是那个人,只是前尘往事已经遗忘了。
她对生命,对世界升起了强烈的探索欲,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连鬼魂都瞧不见,何谈探索生命?连走出扶水县都不敢,又何谈探索世界?
她还是太弱了,需得努力修行,才有探索生命、探索世界的能力。
不该继续沉湎于过去了。
宋玉善合上了修行见闻录,透过窗棂遥望天际,霞光初染,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角,起身出门,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心中微暖:“金叔,我饿了!”
金大皱着眉头看火呢,昨夜,小姐房中的灯彻夜未熄,想是十分伤心了。
最关键的是,小姐昨日午膳晚膳都未进分毫,不吃东西,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此时听到她喊饿,惊喜万分,回头望去,虽肉眼可见的疲乏,眼周还略有红肿,但神采奕奕,已不像昨日那样颓丧了。
他连忙揭开了粥罐盖子:“我熬了山药红枣粥,此时喝正好!”
宋玉善吸了吸鼻子:“好香啊!金叔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金大笑呵呵给她盛了一大碗粥:“仔细烫!”
看见小姐吃他做的东西,比他自己吃还幸福。
用完早膳后,宋玉善便带着婆婆的骨灰去了县城南郊。
县城南临扶水,住的多是靠水而生的渔民,屋舍多临水而建。
金大带她找上了相熟的船家。
“刘老头是县里资历最深的老渔民,他儿子水生人如其名,水性极好,人也厚道,我们福满斋的鱼大半都是从他们家买的,这些年从未缺斤少两过。”
宋玉善看着眼前这个南郊数一数二阔气的小院儿点了点头,一家老小都是渔民,住着这样的院子,那捕鱼的技巧肯定很不错了。
作为刘家鱼获稳定的购买者,对他们的到访,刘家人很是热情。
待他们说出来意后,刘老头却面露难色。
宋玉善带了金叔来找相熟的船家,就是预料到了租船的事儿可能不太容易,也特意带足了银两:“十两银。”
刘家卖鱼,一月都不一定赚得下这十两银,只出去这一小趟就能赚到十两银,已经很丰厚了。
但刘老头依旧摇头:“渔船拿去做这个还是有些忌讳的,宋小姐何不直接在河边撒骨灰?还省了租船的功夫?”
宋玉善何尝不知道河边撒更方便?但她想让婆婆的骨灰能飘得远些,扶水河是条大河,宽度足有三五百丈,还是在河中撒更合适。
她依旧坚持要租船,且又加了十两银的船费。
金大也劝:“我们小姐谨遵花婆婆遗愿,老刘,你就帮帮忙吧,或者你开个价?”
刘老头摆了摆手:“这不是银子的事儿,鱼是入口的东西,我家的渔船要是去撒了骨灰,日后捕的鱼,谁还敢买?就是你们福满斋敢要,别人怕是连你家有鱼的菜都不敢点了。不止我这一家,你去问问,谁家都是不肯的。”
这是没法儿可谈了,这理由宋玉善也能理解,只能告辞了去寻其他法子。
既然渔民忌讳骨灰不愿意租船,那她就去买条便宜点的旧船,不过就是多花点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