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外,”玉成转身望向城楼,眼睛分明盯向了那座断桥,“您是否还有其它的筹码,能让玉家军,能让我摒弃前嫌?”
听到这,西南王竟叹出口气,苦笑道,“原来什么,什么都未曾瞒住公子的眼睛。”
几乎下一秒,他附身朝下,扬声道:“十队,防护盔甲上前,营兵在后抬物,快!”
他一声令下,便立刻有人行动起来——最前端的队伍中,十来人举着高达数米的铁甲冲在最前头,掩护着身后约莫三十来人冲向悬崖。
拿尔齐一扬手,那边弓箭手立刻备好,无比尖利的金铁箭头对准隔岸行动的人。
然而那一群人,看起来却不像是要攻击。因为他们弯着身子,抬着什么东西,正一个一个,前赴后继趴在悬崖边上,似乎正在铺设些什么,那东西上盖着厚厚一层稻草,看起来是个长形物,有手快者正抹去前端的一层层积雪覆盖的草,露出了一段纯黑无比的铁——
巴扎眼尖,大喊道:“大汗,他们备好了一块铁!”他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们要重新搭桥!”
草原这里的几个部落首领,几乎都倒吸一口凉气——那纯铁,宽约2米,正自防护甲下,一点一点被推出,很快便快要冒出悬崖。
“西南竟有如此打铁功夫?”乌特尔有些恐惧地望向那高山上数不清地箭支和利刃,顾不上被骂,急道,“不能让他们搭上!大汗,一旦他们能够过来,我们便极易被围剿!”
“胡说,”巴扎反问道,“我们人数远胜于他们,怎么可能会被围上?即使算上玉家军,太启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巴扎,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那人简直快从马上跳起来了,指着巴扎破口大骂道,“建议大汗倾巢而出的是你,如今盲目进攻的也是你!大汗啊大汗,您可千万别糊涂,我们孤军深入,南山关又易受难攻,我们千万不能轻敌!”
纵然巴扎是拿尔齐的宠信,但是历经战场多年的拿尔齐,同样嗅到了那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深眉一缩:“快,打断那快……”
这话尚未说完,便被玉成的声音打断,仍然是响彻全境的平静的传音之声:“汗王,胜败在此一举,难道你怕了吗?”
“你是谁?”拿尔齐嘲道,“谁又会怕你们?!”
“我是谁?哈哈。拿尔齐,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能至南山关?”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气度,这样睥睨天下的语气,拿尔齐忽然就明白了,他仰头:“你是玉成。”
“没错,”玉成继续道,“桥搭上,你我决一死战,你若赢了,便光明正大地得到关外,甚至关内。你若输了,也是草原人心目中独一无二的英雄,为开拓草原的疆土而输,不丢人。”
就这样短短几句话,便彻底说服了拿尔齐。
他狂笑几声,随后抬抬手,就让那些人停下上前阻止的步伐。
“本汗,还从未输过!”他拿起不离手的大刀,对着身后豪迈喊道,“草原的男儿们,举起刀,等到那桥搭上,便立刻冲过去,砍死太启的每一个废物!”
而几乎同时,城楼下的那一扇铁门,豁然大开,唐、李二位将军,率着千军万马,冲到了那狭长的悬崖小道上。
不仅如此,冲在前头的还有一匹空马。
没有半分犹豫,玉成只低头一眼,便径直从数百米高的城楼跳下。
“玉……!”西南王大惊,下意识伸手捞人,却连玉成最后一丝衣角都未曾触到。
倒是朱白令叹了口气,迅速地从一旁台阶而下。
风声猎猎,在无数人惊叹的眼神中,玉成极为精准地落在了那匹马上。一瞬间,落雪无痕,只有马儿仰头嘶吼一声,他拉着马绳快速调转方向,看着身后那一个个顶着风雪疾驰而来的玉家军,骤然扬手抽出了旁边李将军的佩剑。
随后,他举起那锋利的剑,高声命道:“玉家军听令,以我为首,全军冲过悬崖,迎战阿库尔,取下拿尔齐首级!”
草原、阿库尔、拿尔齐,是太启人人惧怕的战神,这一次又是史无前例的倾巢而出。而玉成,一个文官,一个百年世家的唯一继承人,一个平日里让人惧怕那繁多手段的权臣,居然自己亲上了战场……
这一次,再无任何勾心斗角。西南王长呼一口气,大喊道:“配合玉家军,绞杀阿库尔!快!”
那场战役,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到了最后,连落下的雪都是血色的,悬崖前四处都是哭嚎声、喊叫声,利器、火球、大炮交击不断,分不清是人是鬼,也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
几十年后,即使南山关已久无战火,这里的娃娃哭闹时,长辈们还是会如此吓唬:再哭就将你送到大桥,让那里的孤魂野鬼带走你!
不过当时离战场只有十几里远的赵大爷,却一点不怕。
第二天一早,他便早早踩着冻雪开了门,捂着手等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