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瞧,那产房门半张半掩着,半个守门的奴才都没有,进进出出端盆的奴才倒是不少,一盆盆干净的热水进去,又一盆盆血水出来,屋内还时不时传来那拉贵人的呜咽痛呼,这架势可比玉琭生四阿哥时还叫人紧张。
“贵人怎么了?刚刚咱家差人来问不是还好着?僖妃娘娘呢,可在此坐镇?”
梁九功随意拉住一个满脸是汗的嬷嬷,急急替万岁爷开口问着,他记人的本事不差,若没记错这位嬷嬷当是内务府送来伺候那拉贵人生产的,怎么这会子不在那拉贵人跟前儿守着,反而干起了换水的杂活儿。
除非是屋里已然不是她能帮得上了,是那拉贵人不妥了,血流不止,这才容不得人闲下来。
梁九功心头一咯噔,飞快的瞥了眼万岁爷的神色,显然万岁爷多半也是想到了这遭,脸都冷了。
“嗨呀!可没工夫跟公公说这个,贵人她、、、、、、”
那嬷嬷正忙着,刚刚送走了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那儿的人,后又有贵妃的奴才前来,一个个的她都开罪不得,好不容易将人都送走了,谁道贵人说不好就不好了,想着接下来再有来问的便没什么要紧人物了,正欲摔开了手不理会呢。
然她话没说完,抬头一瞧便见了跟前儿那位主子身上,菘蓝外袍底子上的浅龙纹,顿时脸色一白,忙扑通一声儿跪了下去,手上铜盆里的血水都撒了大半,惹得腥气四散。
康熙爷哪儿顾得上听这奴才讨饶,又问了一次,这才听那嬷嬷回了话。
“回万岁爷话,僖妃娘娘和戴贵人都在里头陪着呢,那拉贵人、、、、确实有些不大好,想来是拖得时间久了,贵人年纪又小,一直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能瞧见那孩子的头发了,可贵人出血又厉害了,太医正隔着帘子给贵人诊脉,还没说是好还是不好。”
“可依奴才瞧着,若是半个时辰内那拉贵人不能将孩子诞下,恐母子均危矣、、、、、、、”
凡内务府派出来伺候后宫女眷生产的嬷嬷就没有经验不丰的,这话定然不会无的放矢,康熙爷看着地上几乎同血液一般眼色的血水,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当年元后生保成的时候也是这般。
“梁九功,你去太医院,将几位当值不当值的太医都请来,既里头有僖妃,外头便叫贵妃来坐镇,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那儿暂不必惊动。”
吩咐罢梁九功,康熙爷又即刻吩咐那跪在跟前儿的嬷嬷,叫人丢了手上的差事进去给那拉贵人传话。
“、、、、、你就说朕同贵妃、德嫔都来了,朕又命太医尽数赶来,叫她不必害怕慌张,甭管孩子如何,且得先她自个儿稳住了才能说孩子的事儿。”
那嬷嬷闻言心头不由感慨,这位倒是个宽厚的,她以前不当差的时候会自个儿寻些私活来接,高门大户多得是阴私算计,当爷的面对两难抉择的时候也多半靠不住。
最过分的有一家子,是好些年才盼得这一胎,末了妇人难产,那家爷竟一跺脚,直言保小不保大,若生不出来便直接剖腹取子。
那妇人倒也是个性子烈的,一听这话,当即便存了死志,大呼一声“你家该绝”,便直抢了一旁剪脐带的尖铜剪子往自个儿的肚子捅了好几下子,自是落得个血溅当场、一尸两命,那一回可把她给吓坏。
而今再看,万岁爷倒是真男人了,对着自个儿的龙嗣都能暂且不顾,先叫她稳住那拉贵人去,这位贵人还不怎得得宠呢,如若是得宠的、、、、、
那嬷嬷看了眼万岁爷身后的德嫔娘娘,一时也是顾不上多想了,紧忙先进去报信儿了去。
康熙爷刚顾了那拉贵人那头,还想着玉琭月份尚浅可受不得惊,更是见不得这血刺呼啦的场面,正欲借口叫人回去,谁道他一转头,玉琭正在他背后,可将那嬷嬷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小脸儿都白了。
“昨儿我进去瞧她,她还笑着宽慰我呢。”
玉琭自个儿生的时候倒没觉得怎么怕,然对着跟前地上那片血水,听着那拉贵人隐隐约约的痛呼倒是怕了,欲哭不哭的拉着康熙爷,手心子又湿又冷。
康熙爷也跟着难受了,上前揽着玉琭往偏间里带,也不知该说什么宽慰,玉琭同那拉贵人几个素来要好,如今眼睁睁看着人危在旦夕,心里指不定比他还急切难受百倍。
“吉人自有天相吧,那拉贵人是个好的,这关头你要新她,朕也信她,不尽她和孩子要好好,你和孩子也得好好的,这会子正忙碌,你总不能再跟那拉贵人争太医去。”
康熙爷故意逗趣,可玉琭哪儿笑得出来,也是知自个儿不能再叫人分了心,忙安置好了自个儿,催着康熙爷忙着,莫顾及她了。
“我不耽误爷做正经事,我在这坐着就是了,不叫爷操心。”
“爷也做不得什么了,只能陪着你一道等消息了,只盼着都好。”康熙爷轻笑了笑,笑玉琭急昏了头,然亦是心疼的,抬手抚了抚玉琭发白的小脸儿,也是摸着了玉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