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揪着那后辈的衣领子咆哮:
都有两个图了,你再添加个内里结构图又能如何?
但临摹的过程中阎立德也很快冷静下来,如果算算时间,这乃是千年后的船只,能窥见一眼已是天幸,如何还能苛求更多?
而且即使只看外观,也至少还有仿制可能,不像那“东风快递”,从起飞到梭巡到爆炸,其中门道无法窥见一毫。
再说这盖伦船也未必需要彻底仿制,只要能够弄清楚这船只形态为何要如此设计,对大唐造船就已大有裨益。
李世民看着忙碌的阎氏兄弟很是欣慰,我唐有俊才啊,匠造能通神,丹青能载道,皆非小道也。
阎氏兄弟行动匆忙,因此原本画台位置有一些画纸被带的散落于地。
李世民俯身拾起正要将其工整放好,就看到了画纸上的内容,一个皇帝正捧腹在榻上大笑。
面相栩栩如生,人物情绪力透纸背,如果忽略掉画纸上的脸跟自己有九分神似的话,李世民多半还十分欣赏。
不过…
看了眼那恨不得多长一只手的阎氏兄弟,李世民不动声色将这张画纸收入袖中,重新转回榻上。
而在前方,房玄龄还在与杜如晦低声讨论:
“若按后世说法…这色目人之乱,岂非我唐留给这宋的暗雷?”
杜如晦捋着胡子低声道;
“对外族管理之事,我唐并无前朝惯例以沿革,其间必有疏漏。”
“如此看来,若遇前朝未有之问题,需慎之又慎。”
房玄龄也补了一句:“政令亦需留补正之余地。”
不过,房玄龄补充完之后也因这宋之评价颇为动心:
“这宋赔款动乱颇多,然亦能续数百年国祚,竟是因这海贸暴利?”
他本想说“获利颇丰”,但想想这贸易足够养一国,这财富唯有暴利可以形容了。
而随后这宋元明三朝的海禁反反复复并逐渐严厉,对房杜二人并不算太意外。
从知道五十日熟的占城稻起,两人回忆了一番魏晋南北朝之乱,就敏感的意识到了南北的财赋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毕竟北方不仅要面对外面的诸胡,还要面对华夏王朝内部的兵乱,每次中原都几乎要被打烂。
南方有两月一熟之稻以丰粮仓,有海商之路以充财资,外无敌而内无乱。
多寡不均,贫富不同,民风相异,嫌隙如何不生?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叹口气。
如今眼界愈广,忧愁反而愈多了。
对于这明朝中央与海商们的矛盾,李世民则是咧了咧嘴:
“这明朝,若是海上能有一支无敌之师,这海商安敢多言?”
其中内里情况或许很是复杂,但李世民站在一旁来看,觉得这问题本质上就和打击豪强一个道理。
若是你兵强马壮,则治下皆是乖乖缴税的良民。
若是你兵少马弱,则治下便是不服管教的豪强。
魏征看着后世那名清的战绩,略显困惑:
“这海船之锋,竟锐利至此?两万击八十万?”
在场的将军们反而都不意外,李世勣解释道:
“这八十万之军只是听起来唬人,即便真有八十万之军,也必不能合于一处。”
“反倒是这英舰,可今击广州,明日入河东,后日再临泉州。”
“倏忽不定,借风帆之利以逸击劳,遇强则遁,遇弱则击,攻清必守,再袭其不备,如何不胜?”
魏征默然。
成都府衙,张飞有点难以想象:
“这海商之路,真能如此富庶?”
孔明笑道:
“翼德怎么忘了那安息帝国如何兴盛?”
于是张飞便想起来了:
“把控丝绸之路…”
孔明点点头:
“丝绸之路便能养活一个辽阔帝国,那海商之路养活一国又有何难?”
而且在心里,孔明还能罗列出来海贸的好几个优点。
比如船只载重完胜马匹骆驼。
比如经行海上不用像西域丝绸之路被层层盘剥。
比如若是顺风,其速远超陆行。
唯一问题也就是海贸兴盛之后难免有海盗之患,但若算纯利,依然远超陆路。
一时间孔明都有点叹息了:要是交州尽是坦途该多好?
那样的话等克复汉中之后便去拿交州,然后造海船兴海贸,小小曹贼那还不是只手可平?
而不像现在,海港难求。
心中满是感叹,但手上一刻不停。
一边用炭笔和尺子尽力将那光幕上的盖伦船之图绘制下来,一边还有空吩咐不善丹青的庞统和刘巴将传图拓印至脑海,稍后为绘图查漏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