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柔连着看了几日品报上有关周玉芬案子的论讨声,自己又在家中找了些律法相关的书册来看,心想楚屹既然说了要修缮律法,她是不是也能为此出些力。
旁的不说,单是有关女子的律法就必须得重新修定,若是还有同周玉芬一样的女子,受到婆家虐待,想要求助时,能得到律法名正言顺的保护,不再处处碰壁,宗族想息事宁人,衙门想搪塞了事……最终,只有忍气吞声一条路可走。
她能做的并不多,可哪怕只是将这回的事情闹得再大一点,让京中之人多多议论议论,到底怎样的纠纷算家事,怎样的纠纷根本就是刑案,家法和族规无权处置,私刑更是万万动用不得。
几日时间,她已在书中看到许多女子的惨剧,有因没能生出男孩被婆母殴打致残的;有因娘家败落,婆家为另攀贵亲,将儿媳拘禁起来断食而死的;还有丈夫长年在外做工,婆婆怀疑儿媳对公公有意,于是穿了公公的衣裳深夜去试探儿媳,儿媳误以为公公当真对自己起了歹念,求族老做主,族里却查不出证据,称她是诬告,对她动了刑,儿媳委屈之下当场撞死……
桩桩件件,包含血泪,受苦的是那些女子,可造成她们噩运的却不止做恶之人,知晓情由却有心纵容的家人、乡人,还有权力过大的宗族、不作为的衙门,都是这些惨祸的幕后凶手。
苏晴柔将这想法讲给楚屹听,说自己想找人再写几篇文章发在品报上,好让这事不至于很快便被人忘记,多多论辩论辩也好,往后若是修成了新法,向大魏各地推行时,也会更顺利一些。若是可以,她还想去架阁库查查案卷,去文渊阁看看相关的律法书籍。
在品报发文,楚屹并无意见;去文渊阁借书,楚屹也欣然应允。唯有去架阁库之事,楚屹有些迟疑,苏晴柔非朝廷官员,无权去价格库调阅案卷,他若是徇私也不是不行,只怕有心之人借此大做文章,却有些麻烦。
苏晴柔听他推拒,倒也不着急,只想着先把手里的几桩案件整理了,找几个文辞犀利的书生写成文章,发在品报上供人品鉴。
事情还没做成,太师府的请柬倒先送来了,说是府里的荷池如今正是满塘荷香、争相斗艳之时,特意邀请京中的贵女和贵妇们去赏花。
苏晴柔原不愿意去,可惜孙太妃不出门,她又是王府唯一的女眷,为了不让外界说摄政王和太师不合,她还是在楚屹的恳求下硬着头皮应了,并以此换得楚屹为她按摩了小半个时辰看书看得酸麻的肩颈。
这日一早,小满兴冲冲喊了王府最会梳头的鸣琴来给苏晴柔梳头,自己则兴致勃勃在衣橱里翻找最亮眼的衣裳。
到了太师府,婢女们直接将苏晴柔带去了荷塘边。走过一处青石小径,远远便能闻到沁人心脾的幽香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走近一看,硕大的荷叶连成一片,托着亭亭玉立的荷花。
一阵清风吹来,水波浮动,荷叶随风摇摆,在碧波荡漾的湖面飘飘荡荡犹如一把把小伞,一簇簇荷花也在风中摇曳生姿,与满池的碧水相映,俨然一幅清新淡雅的画卷。
苏晴柔因做了个新的发式,便没戴遮阳的昭君帽,小满在一旁为她打了一把碧色的竹伞,袅袅婷婷地走向众人宴饮之处。
苏晴柔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齐胸襦裙,露出玉雪般的脖颈和前胸,外面配月白云纹的大袖衫,头发做成高髻,胭脂和唇色都极淡雅,衬得一张明媚俏丽的小圆脸多了些往日没有的娴雅和端庄。
临池的几株柳树下,摆了软塌和矮几,供人休息,旁边的长案上则是各样瓜果酒水,看上去便觉新鲜诱人。
苏晴柔走近时,已有几位贵女跪坐在软榻上或闲谈或对弈,还有对着满池荷花作画的,高太师的夫人宋氏迎过来,极热络地同她打招呼,又唤一边正在同一位贵夫人说话的高悦榕,“小姑姑,快来,王妃到了。”
苏晴柔多少有些尴尬,她几日前才阴阳怪气配合着楚屹将人挤兑了一番,这样快就来了人家府上,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笑着,相互见了礼。
高悦榕虽神情恹恹的,看她的眼神也似裹了冰刃一般锋利,仪态上却仍旧端庄高雅,要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苏晴柔看着她一副隐忍模样,越发觉得没意思。她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场合,小时候倒罢了,她阿娘并不要求她扮淑女,如今却不一样了,她是摄政王的王妃,又有孙太妃那样的祖母,是以也不得不笑得温婉,与贵女们言笑晏晏。
跟实在不怎么熟悉的众人打完了招呼,宋氏拉着她坐到了池边一处小榻上,温煦地开口问道,“太妃的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多谢夫人关心。”
宋氏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苏晴柔,笑意盈盈开口道,“小姑姑这几日苦夏,总有些心神郁郁的,我们老爷看着不忍心,这才命我特意邀了京里的夫人和姑娘们来赏花,也好陪她说说话,开开心怀。”
“原来如此。”苏晴柔淡淡道。
宋氏见她不接腔,只好又笑着自说自话,“上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