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任务(1 / 2)

弯刀反射着炽烈的阳光从左上方挥来。与此同时,通体雪白的阿拉伯马擦身掠过,扬起一阵尘土。他后撤半步稳住身形,仓促举剑横格,先是听到沙土敲击在刃面上的阵阵细碎响动,不由自主地眯起眼防止它们激出自己的眼泪,如此他便只能模糊看到在头顶扩大的阴影。不过,如此近的距离也不需要“精准”格挡了。

既而萨拉森人的弯刀当头劈下,刃与刃相互接触、摩擦,他甚至能感受到古老诺曼剑的每一个豁口在刀口的蹂/躏下震颤、战栗,连带着手也发麻,几乎再也撑不住那把双持重剑。

昨日再临。

他真切感受到那个白雉羽冠的主人带来的威压,如果当时在理智的带领下做出决定,他可能根本不会去救下杰弗雷。先前他曾认为自己已经是成熟的统帅,如今这个想法被现实打得粉碎。一名真正的统帅可能产生恐惧,但不会被死亡的威胁击垮,既而萌生退意。

咬死了。

刀剑相格后陷入僵局,战局有两种发展可能:其一,弯刀充分带动了长剑,使其脱手,下一步便是枭首;其二,刀从剑刃处滑落,两人暂时分身,下一局再决出胜负。

弧形的刃一路向下刮擦出刺耳的噪音,最后在护手处撞击出一声清响,瞬间拉开一段距离,他脚跟抵地站定准备迎接下一击,然而很清楚自己讨不到任何好处。骑兵有高度优势,对方的气力绝不在他之下,而且手腕处麻木散去,细密的疼痛像藤条攀上,剑身的颤抖也爬了上来,几乎握不稳剑柄,若再逞强必然脱手。

头戴白羽盔的萨拉森武士没有给他喘息之机,纵马上前借着冲力反手一刀劈下——是刀背触身都能打个趔趄的力道,他连人带剑扑倒在沙地上。

运气很好,剑没有被击飞,还有机会。闭眼、闭嘴、别吃土。

再次睁眼的一瞬他已将濒死恐惧从脑内洗去,以剑拄地利落起身,剑锋直指马背上的对手,某个可怜的陪练。

“再来。”

“耶稣基督啊,还来?”那人一把掀开萨拉森制式的头盔,露出一头被汗水黏住的生姜色卷发,“不如我们换换?这破皮革头盔真的闷死我了。或者我们干脆练练H的音怎么发?就是Merci*当中的那个被吞掉的音发响一点......”

(*法语“谢谢”。以及,法语h不发音的梗。)

“你不如告诉我把大笑中的“哈”单独拿出来。”站在马下的黑发青年同样狼狈不堪,汗珠挂在额前,却依旧稳稳维持着标准起剑式,身形绷直犹如上紧了弦的欲发之弓,“是我的问题。下次遇到这种突然发难我不一定活的下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英格兰人跳下马来,饶到对方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令其不得不松懈下来,“预备剑式之类的基本功你学得很好,也能根据自己的身高优势调整为高起手式,劈砍势强又能把控尺度,应对一般的敌人是绰绰有余了。可你刚才练的那几招必须放弃所有优势,去直面有高度优势的迅猛攻击,”

“如果败了,我只有一死。”伊西多尔还剑归鞘,金属鸣声清亮却犹带主人的郁郁,他略微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近日来蓄得长些的额发遮住了冷锐的眉眼。

“可你完全能够选择不去决一胜负。”陪练敏锐的目光捕捉到黑发后那双蓝眸透露出几分担忧,“你不是非要送死不可。我们要做的是杀伤敌人并活下来,从来都不是表现得更英勇。”

“这不一样,”伊西多尔严肃道,“对你们来说,这就是基本功,尽管动作狼狈些,还是能防住的。可我早年出于某些原因错过了太多训练,在这方面我是个连常人都比不过的弱者。”

“所以,我们这些活过百十场战役的老兵在你看来是常人咯?”陪练说着理了理他滑稽的小卷胡子,自带表演效果。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知道对方语气戏谑并没有生气,“我有必须活下来的理由又不想后退。”

“可是,两全一向是贪婪而不现实的。”陪练想把弯刀收回鞘中又抱着头盔腾不出手,干脆把头盔往地上一扔,又扬起一片教人皱眉的沙土,“你看,我只是暂时放下了,想拿还能随时拿起来。要先活下来才能提升技能,该退必须要退,你又不是棋盘上的卒子*。”

(*国际象棋小兵不可后退。)

“再说,”他继续道,“每个人的天赋各不相同。我虽然有些沙场经验,在统帅能力上却与你们不能相比;巴里安大人原先是个强壮的铁匠,又了解武器构造,可剑术实力也并非一流;至于马上比武的能力,贵族们大概是个个比我们强,可真刀真枪地拼命或许又比不过我们了。”

“伊西多尔大人在吗?”这时远处有人来传话,边跑边喊,“他们在讨论隐蔽路和防卫坡坡角之类的构造,有些问题需要问您。”仿佛是怕黑发青年推辞,又加了句:“科穆宁夫人也在参与绘图与角度分析。”

英格兰老兵将他朝来人的方向推了出去,带着一脸慈祥而明了的微笑(仿佛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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