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听到了“安拉至大”的高呼,接着萨拉森人的第一招依然是万箭齐飞。不过使十字军松了一口气的是,敌方似乎不敢把阵线布置得太近,那些梣木箭并未穿透锁子甲。
“那又是什么?”全副武装的索尔兹伯里大主教用马鞭指着出现在东面树林前的一群敌人。他们不像弓兵也不像轻骑兵,更不是罕见的萨拉森重骑马穆鲁克。“天哪,这是有几千人吗?”
那群人分布得和整条林木带一样广,前赴后继地狂奔着逼近。从装备上看他们和底层的朝圣者差不多,褴褛衣衫下是黑瘦得可见肋骨的身体,头戴因污迹而发黄的破洞头巾,左臂上绑着一根绣着真主徽号的绿布。
“是狂信徒,不要命的东西!”阿韦讷伯爵雅克回答着,不由得以马刺压紧马腹,随时准备加速甩开这群人,“他们像胡狼和鬣狗一样难缠,目的不是胜利也不是活着,只为拖住我们!”
“Allah Akbar—————”
他们嘶哑地大吼大叫,举着缺刃的弯刀向法兰克人扑来,犹如饿了许久的野兽看见羊群,面黄肌瘦的脸上却生着发出绿光的瞪大的眼,其中满是病态的兴奋。
“上帝啊!这群疯子不应当存在!”恐惧与愤怒搅和在一起袭来,大主教休伯特纵马迎上抽出长剑就奋力向下劈砍,好像他砍的是爬满道路的荒原荆棘,它们在巫术的作用下伸长触角张牙舞爪。
一剑又一剑,对付民兵中的民兵不需要什么章法,动作越发粗暴蛮横......他以臂甲横肘便将一名狂信徒那可笑的弯刀击飞,第二下剑锋直接将另一人的右臂其肘砍断,这时终于有个幸运儿的小刀划穿了他的披风在锁子甲上刮擦出声,休伯特回身就是一剑劈裂了他未着头盔的颅骨!
真是爽快!这就是萨拉丁所谓的大军吗?一路以来被贝都因人骚扰的愤怒得到了宣泄,许多人都和休伯特一样杀疯了。
“快停手前进!他们不值得你失去理智!”雅克一面应付攻击马腿和马腹的狂信徒一面试图劝说他们收敛情绪,“如果被黏住,萨拉森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批羽箭和他的话同时到达。尽管弓兵慢慢靠拢,已进入两百五十码的射程内,出人意料的是没有一个人中箭(准确来说只有法兰克人,狂信徒显然被抛弃了)。因为被瞄准的是他们的马。
能够破甲的梣木箭撕裂更加脆弱的马衣刺入马腹,一些战马直接倒毙,更多的受惊扬蹄横冲直撞,搅乱了整个队形。
“该死!”雅克大骂出声盖过他坐骑的垂死嘶鸣。先是视线瞬间降低,狂信徒扭曲丑陋的脸被无限放大,断了半截的弯刀朝他脖颈甲缝里刺来。雅克迅速低头让残刃刺了个空,借助摔倒的冲劲用钢盔猛地撞上对方的脸(听声音鼻梁和颧骨都会断),干脆扑倒这个倒霉蛋作肉垫就地一滚躲开坐骑庞大的尸体。如果一条腿被压在下面就等死吧.....
幸亏剑也没脱手,起身途中他又是一记横劈解决一个前方伺候的狂信徒,对方拖着扯出身外的半截肠子依旧向他挥刀,雅克只能再次起手斩断对方右腕。
有几秒他没再应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没有坐骑逃不掉了。脖颈后侧感受到挥舞利器带来的劲风,拼杀多年的本能驱使他飞速转身用剑架住那利器。他成功做到了,但那一瞬间恐惧侵袭了内心好似刚刚与美杜莎打了个照面:虎口传来的震颤使得整条小臂都麻木了,上帝啊,那是什么武器?不是刀不是剑,而是一根粗重的掺铜铁棍!
周围传来阵阵闷响与痛呼,伴随着萨拉森大军出动的战鼓钹铙,震得人头脑发昏。原来就在狂信徒将他们缠住、弓兵射死骑士们战马的同时,一批贝都因轻骑兵从树林中绕了出来越过弓兵以铁棍攻击坠马的骑士,因为他们已失去了机动性与高度优势。这是根据法兰克人的盔甲专门设计的武器,破甲箭至皮外伤却不致死,而重型棍能够将铁甲击打至变形的同时甚至能造成骨折等重伤。
自保都难,不太可能有战友支援了。雅克只能更加认真地应对四处袭来的重棍,期间这位久居黎凡特的西欧骑士听闻苏丹的乐手正用阿拉伯语高歌鼓舞士气:
“绘有安拉名号的战旗遮天蔽日,
晴空中飞扬如鹫鹰盘旋、层浪翻涌;
英武的突厥武士数以万计,盔甲明如霜雪;
战马嘶鸣且快如闪电、迅捷如狮鹫;
紧随其后的是各地勤王的埃米尔*;
呐喊震天犹如天主之雷现世......”**
(*埃米尔,阿拉伯诸侯/领主。**出自法兰克骑士安布鲁瓦兹的记述。)
“我主在上,垂帘您的子民吧!”雅克一边奋力拼杀,不顾血污模糊了视线、头盔绳结松脱摇摇欲坠,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杀啊,为了主的意愿!为了耶路撒冷!”
这是一个死局,没有出路,唯有殉道。他的右肩挨了一棍,有些拿不住剑了,便改为双手持剑,劈、砍、刺、捅、捣......凡所应用无所不用。儿时武师所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