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艘柯克船和桨帆船在渐息的西风下割破蔚蓝的海面,雪白的泡沫镶嵌于金黄的浅滩边,岸边一骑正在逼近,快如打水漂的石子划过水面——身后扬起一片尘土,那是两支圣战军互相咬合的迹象——边跑边向船上喊:“伊西多尔大人——”
倘若三面合围形成,十字军唯有从海上逃生,故而弗兰德伯爵和威尼斯人的船队始终保持速度与陆上人马并排航线。船头着链甲与深蓝披风的年轻将领闻讯冲过来半身探出船舷,冲信使大喊询问情况。
“是尤里乌斯大人派我来的,说需要你们的支援!”
“我去找弗兰德伯爵,下次别再说单找我一人!”伊西多尔说着进船舱把杰弗雷拉出来,让德累斯顿领主的斥候当着伯爵的面复述战况。毕竟,这从来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
萨拉丁派出来自埃及和叙利亚的埃米尔前往香槟伯爵率领的前锋和医院骑士团负责的后卫,旨在拖住一头一尾并逐渐缩小包围。
“目前双方僵持不下,可英王陛下尚未下令进攻反击。”
“停船!在最近的停泊点靠岸,”杰弗雷焦躁地在甲板上踱步,一手按着系在腰上的长剑一手覆盖着额头,“召集我的所有封臣、士兵,以及桨帆船的船长。”
是支援法兰克人还是继续海上行进,主要得看海军主力威尼斯人。更何况他现在也拿不准主意,进行一次紧急商讨才最重要。真见鬼,所有参会人员还不在一条船上。要隔空对吼吗?年轻的伯爵懊恼地捶了下脑袋。
伊西多尔上前扶住他肩膀,垂首低声问:“我们还有多少饷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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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物砸在铁皮上的响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一些人由于内伤或尺骨、锁骨乃至肋骨骨折发出的惨叫声,期间还有人被没死光的狂信徒拽住腿硬生生拖下了马,地上则全是刀剑入体的闷响。
面对掺铜的铁棍,让.德.罗克鲁瓦还没想出应对的好办法。就实用来说,该躲则躲,让手腕少受点罪。他刚刚以一个舞娘的柔韧性后仰避开一条迎面挥来的重型棍,返身回来时差点闪了腰。可见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萨拉丁没有提前在树林设防,而是就近抽调了三千骑兵,并将阵营布置在树林前方压迫着法兰克人。理查以阵线太靠近穆/斯/林方、于己不利为由让东线一再西退,试图让贝都因轻骑兵被吸引过来远离萨拉森人后方。于是三列纵队的空间被挤压了,原本最靠海的西线法兰西人也加入了战斗前线,承受的攻击仅此于后卫医院骑士团。
“可以发起进攻了吗?突厥骑兵已经快发起第三次冲锋了!”一名叫鲍德温.卡鲁的骑士烦躁不安地问,击退敌军的动作不停,转瞬之内重剑一连数次猛攻在弯刀上砸得咣咣响,左上斩流畅地连接着右上斩,凭借一身出人的劲力将阵线前推数尺。
德.罗克鲁瓦夹住一把突厥马刀,艰难地扭头高喊着回答他:“大团长已经派人去问英王了,就目前的答复来说,还!不!能!”
埃米尔们带来的人马非常多,多到可以像成排的弓兵一样轮流发起攻势。不过他能感受到目前的形势正隐隐按照理查所想的发展,萨拉森人一次又一次冲锋造成挤压,再加上兵力分布的不均匀,使得大量突厥骑兵战线西移且在十字军中后段尤为突出。
也就是说,萨拉丁所希望的合围场面可能不大容易出现了,他的大量人马像一只打进棉花枕头的拳头,陷了进去,而少量截住前锋的骑兵现在还音讯全无。
前一批轻骑兵快被积极抵抗的法兰克人打得头昏脑胀,这时一通令人神清气爽的号角吹响了,幸存者们得到了后撤的指令,凭借阿拉伯马的迅捷从重甲骑兵中窜出犹如乱石激流间穿梭的鱼群。他们会退居后方休息一阵,然后再次攻上。
不能让他们的损耗如此之少!德.罗克鲁瓦怒喝一声剑背猛击马臀,逮住这个机会追出一段距离,舍了盾牌疯狂地用长剑劈砍归心似箭的萨拉森人。背袭很成功,两个敌人摔落,一匹纤细的阿拉伯马被他粗壮的弗里西亚马横插腹部撞翻在地。他是砍不到最后一个倒霉蛋了,便挽了个剑花改道向下,一剑捅入对方坐骑的臀部。
可怜的马痛苦地嘶叫,抬起后退扭动身子歪歪斜斜地奔跑着,把马背上的轻骑兵扫了下来。
沙漠游牧者的羊角号又吹两声,第一声短促有力,第二声绵长嘹亮,撕破战场的喧杂将其轻易贯穿。突厥人呼喊着真主名号挥舞马刀开始了第三次冲锋。不知多少次听见的战斗口号,此刻仍然教人战栗。
“Jihad !!!”
“Allah Akbar———”
“Allah Akbar——————”
漫天沙尘与安拉的战士排山倒海而来,饰有雉羽的尖盔刺破黄色的迷雾,皮甲与黑齿甲如被拭去尘埃的壁画逐渐显现,马刀上反射着耀眼的阳光,从听觉视觉还有感觉来说都是压倒性的。圣战者好似涨潮时的大海一浪高过一浪,一潮压着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