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鲵兽风水日晒仍能见木漆光泽。
一景一物,彰显皇都第一等侯爵府的百年基业和荣耀。
谢绥轿撵刚下,眸色不复刚才明媚,阴郁寒凉的扫到身边伺候丫鬟身上。
“二公子呢?”她口气阴冷,一点不像在说自己的亲弟弟。
她旁边大丫鬟“噗通”一声跪下,嗓音里都是恐惧,抖着声音回话:“二公子……他、他一直在、在府里……”
谢绥细眼掠过她身上,不感兴趣的迈开步子就往府内走。
侯府两位总管一大早就把府内上下收拾一新,等候在大府门口,见大小姐回来,连忙低头跪下。
他们都怕这位才二十出头的大小姐。
谢绥伫立在门口,双手背到身后,抬眼看了看高大影壁,耳边微动。
不到两息功夫,她侧过身,皮笑肉不笑望向正打算出府的谢世安。
“哟——世安,好久不见,这是打算出门?”
谢世安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个颤,等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时,瞳孔微缩,恐惧感升腾而起。
谢绥靠近一步,声调不变:“赶早去找苏大人,看来公事繁忙?”
“不……”谢世安收敛起平日骚包做派,身体虚虚往后靠了靠,打太极似的囫囵回答道,“平时这个点也该去大理寺述职的,今日是弟弟起迟了。”
面前的人,虽说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却从来跟他不亲近。
他爱皇都风流、吟诗作对过潇洒日子,谢绥打小跟在父亲身边朝廷沉浮,策论智谋天下无双,甚至手段之比威名远播的定远侯更惨无人道。
印象中记忆最深刻的一回,他午间睡醒四下无人,一个人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府内私牢里头。他亲眼见到谢绥一刀一刀活剐着行刑架上的男人,嘶嚎声、尖叫声响彻整个监狱,血肉混着泥掉在地上,可谢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回头笑意吟吟吩咐他回去睡觉……
谢绥不是一般的名门闺秀。
谢世安掩去眼神中的害怕,勉强撑起笑意,补充道:“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如先回屋里歇一歇?我命下人去做开胃的糕点。”
“别着急走啊——大理寺是有新玩意儿勾着你了?”谢绥一把挡住他去路,深黑眸子从他脸上扫过,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能被她洞悉。
谢世安后背一僵,尬笑两声,打起哈哈,“这不是怕累着姐姐……姐姐还有别的吩咐尽管说。”
“傅茗什么时候来的?”
“……”谢世安干张了张嘴,他就怕谢绥问起傅茗,左右言他,“姐姐说的人,我倒不熟。”
“你不熟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巧不巧的,你们想藏人,可我一进城就碰到她了——”谢绥挑起眉头,享受着谢世安脸上逐渐变化的表情,很是受用,“看来她来了有几天了?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嗯——苏彻做的?”
今日突然返京,是她临时起意的。
想不到居然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傅茗……她在皇都已经等了她十几年,终于是,见到了传闻中江南水美人的真容。
“哟,苏彻如今势大,我是奈何不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盯着谢世安眸子,如同猎人紧盯猎物,眉宇间充斥兴奋感,修长的手指尖轻轻点着下巴,继续盘问,“他对骂他的表妹这么好,用亲手抱的……他欠傅川人情?傅茗来皇都做什么?”
谢世安承受不住她的压迫感,转开眼眸,目光无处安放,“苏家和傅家的旧事,我怎么会知道。”
“哦。”即使谢世安不回答,她已经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全部细节,“你不说不要紧。”
谢绥收回目光,侧开身,给谢世安放行。
她要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论周旋,谢世安完全不是谢绥的对手,见她抬腿要走,连忙喊住她,最后挣扎了一句:“姐姐,苏彻如何待傅茗我不知道,可你若动傅茗,定远侯府不会有好果子吃。”
苏彻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
眼下苏彻是身陷情局不自知,又有傅茗在身边作伴,乱了他方寸。一旦等他清醒了,必定饿狼扑食,咬死定远侯府。
谢绥神色不明,玩味的舔了舔炽烈红唇,“苏彻可管不住傅茗——她自己来找我吧?接下来的皇都可真有意思~”
“谢绥!”谢世安看明白了她的眼神,他最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
谢绥眼神一变,如同望着一具枯骨般死寂,声音低磁充满警告。
“谢世安你要明白,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