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让人感觉暖呼呼的,房间里摇摇晃晃的烛光照的桌前光明一片,桌前一个鸽子站在桌子上面,雪白的毛铺散全身,毛茸茸的脑袋灵活极了,机灵的眼睛转来转去,褐色的爪子上一片片细密的鳞片镶嵌一般,红色的绳子系着被拆了的竹筒。
周巡抚了抚白鸽的羽毛,逗弄着它的肚皮,小白鸽索性在桌子上躺下来,享受着周巡的挠弄,很舒服靠在周巡的手上,十分信任地看着他。
信读完,他轻声冷笑,眸底寒光乍泄,轻轻用力,揉碎了纸,慢慢放在桌前的烛火上等待燃尽。
半晌。
周巡挑了挑眉:“原来竟是如此,有人按捺不住了。”
有人的影子在营帐外走来走去,看得人心焦。
“账外何人?”
老人虽年事已高,白须颇多,但十分硬朗,声音洪亮:“将军,郑将军的伤势老夫给止住了,后续还需用药,老夫这就去写方子。”
“好,传令下去,郑将军……啊不,靖安侯受伤的消息散出去。”周巡眯起眸子,缓缓起身,走向账外,看到自己营中的军医,沉声道,“带我去见他。”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郑朝华的营帐内,周巡走到床榻边,郑朝华就那样静静的躺着,了无生机。
他长长的眼睫缓缓颤动,额角上的汗珠不一会就滑了下来,周围的人侍从连忙上前擦拭,往下看去,他的胸膛上打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绷带上隐隐渗出的血迹触目惊心。
这是周逢最信任的部下,同样也是周逢关系最好的兄弟。
周巡蹙眉,跳动的烛火将他的影子也拉的闪烁,为郑朝华治疗完毕正在写药方的军医颤颤巍巍写下最后一个字,叹了一口气,斟酌了半响:“郑将军只怕是需要静养才是,这箭伤太重,这些天他又劳神劳力,体力亏虚,又被灌注如此强烈内力的箭羽所伤……”
“只怕情况不妙。”
周巡朝着老军医行了个礼,言辞恳切:“还请先生全力医治郑将军。”
他的母亲是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身份尊贵显赫,又年少有为,凭着一身肝胆赤血为圣天死守国土,威名早已远扬,老军医更是跟着行军打仗的平西军多年,万万没有想到周巡会给自己行礼。
“将军真是折煞老夫了……”
老人正欲行礼,周巡连忙将他搀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此次沧浪一关目前并未有任何不妥,可暗流涌动,靖安侯回京之行只是放出风声就已经有人处处针对,郑将军又身受重伤,如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圣天西境危矣。”
“郑将军一定要平平安安,我相信大人是可以做到的。”
眼前的男子眸光深邃,隔着烛火,都能感受到他坚定的信念。
“老夫定竭尽全力。”
大夫拿着药方下去,周巡脸上阴翳久久不散,看着躺着的郑朝华,不由攥紧了拳头。
“阿巡,周逢此法虽好,看着一石二鸟,以身为饵,若是事成,落萧潜伏的人和朝中有异心的人都全部浮现,可若事败呢?”
他的母亲虽年事已高,但眼角还是甚少细纹,她向来将自己保养的很好,该吃吃该喝喝,父亲又宠着,旁人都看着是被人捧在手心中的娇弱女子,可他是知道母亲的手段。
她跟着如今的圣上一起长大,又陪着他巩固江山,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又或是朝中党派牵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周巡只身前往西境,母亲从未加以阻拦。
直到周逢真的只身回京,他平西军的部下收为周巡麾下。
母亲寄来的家书,娟秀小楷,短短几句话,足以引人深思。
朝中大臣大多成群结队,主战派和主和派争论不休,且不说他们真的是为了圣天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如今圣上年迈,疑心颇重,迟迟未立储,还需万分小心才是。
有句话倒是对的,打草惊蛇实为险棋。
这营中的人,圣都的人,都会有别国的细作。
这些人又与哪些皇子勾结在一起,盘根错节,实在难以探查。
周巡来回的踱着步子,周逢作战也屡出奇招,此番靖安侯回京之事也是按着他的意思来。
周巡能放开手,就是觉得自己能把握沧浪一关的防御,短短数年,落萧绝不可能得逞。
夜深千帐灯,他走出营帐,将士们都还未睡,有的拿着衣服准备去河边洗,有的刚脱下甲胄,准备歇息,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有些疲惫,眼神却分外坚毅。
曾几何时,他也鲜衣怒马,少年志气比天高……
他手底的兵,从不言败。
这步险棋,终究是走到了岔路,周逢如今在靖安侯府还未传信,只怕进展并不顺利,在沧浪关等待面圣回京的“靖安侯”却屡屡遭遇刺杀……
周逢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周巡愣神了一瞬,攥紧了衣袖,转身进了营帐,刚好碰见军医正在给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