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享受着生命。
没时间耽搁了。不死之猫与执行人丢下整座狂欢得快起了火的城市,飞向它们的下个目标。他们在下个城市里找到了一座特别醒目的巨型雕像,它的脑袋估计得有身体两倍沉,姿态凝重得像要迎接末日。
不死之猫对它劝说道:“乐一乐呀,伙计!”
雕像沉默而深刻地回望着他们。它的双眼发着光,原来是两扇巨大的窗户,于是执行人用影子给它的脑袋钻了个孔,和不死之猫一起钻进雕像的内部。原来里头倒是个热闹而宽敞的环厅,里头坐满了出席演讲的听众。执行人在最后排听众的脑袋瓜里挖了挖,明白这里是个顶了不起的学术机构。他们当即决定让这里的人全都乐一乐。
不死之猫两步蹦到演讲台前,热情地用肉垫抚摸演讲者毛发稀疏的脑袋。
“猜猜看我是死是活?”它兴高采烈地问。
演讲者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死之猫对他眨动黄玉般的眼睛。
“你也许不知道,”它说,“在我被叫做猫中之猫以前,我名字的意思是混乱之猫哩!”
等不死之猫和执行人飞出建筑时已经没有人在演讲了。狂欢节里的学术界正在桌椅上跳来蹦去,唱起叫人欢喜的童歌民谣。文件、档案、问卷和证明都如雪片般落下,或被揉成雪团似地打来打去。在那之后城市也迅速地热闹起来。
一座接着一座。不死之猫与执行人飞驰过任何他们能找到的城市。只要拥有最初的一滴,不死之猫的酒水是永远都不会干涸的。它慷慨地把美酒分享给所有人,叫所有人都快活得忘了烦恼。这情况叫不死之猫满意极了,因为它一直认为在之前的女王纪念日宴会上自己发挥得不好——在拥有过去和历史以前,终末无限之城的居民拥有的具体的忧愁和烦恼实在太少了。而现在就不同了,它们在合理的宇宙里不得不承担历史的伤痛,这可就能让不死之猫大显神通。
唱呀!跳呀!天色已黑了,星星们一个接一个地睡去。不死之猫与执行人飞得越来越快,再也不耽搁时间。他们有时也从影子小径上跑过,从这片星云落到那片星云。最初他们折叠的叶子小酒杯早就用坏了,于是他们用影子找来了超大尺寸的巨人酒杯,有时星星闪烁不到十下,他们就已经叫整座城市闹哄哄地跳起来。他们把快乐播撒给几十、几百、几千、几万座城市,可是毕竟他们的时间是相当有限的。当他们两个终于尽了兴,不愿意再把越来越少的时间浪费给陌生人时,在熄灭的宇宙群灯下歌舞的城市还不到亿万分之一呢。不过那对于他们似乎已经足够了。他们又跑到紫色河流缓慢翻滚的原野上,注视着天上越来越暗的深渊。
他们肚皮朝上直挺挺地躺下了。执行人把他先前摘来的蓝莲花从影子世界里找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肚皮上。不死之猫打了个喷嚏,耳朵高高竖起,仿佛还能从风里听见人们在醉梦中的呼声。它想象修达以她初次现身时的样子坐在它面前,就用远处的小山峰当坐凳,脚趾踩在紫河两岸,就像踩着一条紫缎带。她轻轻挥舞双手,风就形成了安详柔和的曲乐。
天上星星闪又闪。她在风中唱道。地上小猫已入眠。
不死之猫的爪子舒展了几下。它转过头望向执行人,清了清喉咙说:“呀,老朋友。”
执行人好奇地瞅瞅它。
“我只是觉得有点抱歉。”不死之猫说,“我们本该想出点更好的办法的。你看,本来没计划要安排你去。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们不能冒险把你找回来…就像我们当时好不容易才学到的,那机器本身就是陷阱。主持人提供了证明,女王就决定销毁全部已知的机器了。在那以后我们也没法再造出新的来,所以我们没法在当时把你弄回来。”
执行人懒懒地朝它弹动一下尾巴。
“——但是,”不死之猫拖长了音调说,“主持人还提出了别的意见。她认为,尽管在常规情况下我们的世界再也没法造出一台最简单的机器来,事情在最后的时刻里却会有转机。在过度压缩的时候,在从有到无的一瞬间,在精细常数最脆弱的时候,平常宇宙所坚持的那种规律也会动摇。那时我们就有希望把你拉回来了——当然,从技术上来说我们都完了,那是我们都完蛋很久以后的事。但是主持人坚持那是有所不同的,那会对‘基于兼容原则而产生的新的事实’有所贡献…唔,说老实话,我一直都不是很懂她。比巫术叫人难懂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主持人赞同地说:“咕噜。”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老兄。”不死之猫说,“我讨厌技术问题。”
风声变得越来越响,吹熄一盏又一盏星灯。不死之猫越来越强烈地听见修达的歌唱。她那温柔的令人心怀舒畅的嗓音,她那宽厚而温暖的胸膛。天上星星闪又闪,地上小猫已入眠。万象安宁归其所,万籁俱寂愀无声。
“我想…”不死之猫说,“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是不是?如果女王之前的事情有所改变,我们就没机会碰头。不过那也不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