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片刻,风回雪就看见了一个灯火明亮的屋子。
推开厚重的木门,绕过立式雕花屏风,映入眼帘的场景处处透露着贵气。
风回雪敛起打量的神色,恭敬地屈膝,道:“见过父亲!回雪游园归来,特来向父亲请安!”
书架前的男子闻言转过身来盯着面前的回雪,平静的面上辨别不出喜怒。他的身形高大,双眼锐利,周身气势迫人,如同暗夜中的猎鹰。
他态度疏远地客气道:“不用多礼!你身子骨弱,本不应该这么晚还叫你过来,只是事关重大,有些话为父该叮嘱的——”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风渡虽然经历过朝堂上的大风大浪,但此时在风回雪的面前,他却头一次感到了无奈。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大好,大夫人嫌她不祥又一心只在长女身上,他权衡一番后只能将襁褓之婴送往京郊别院,给风家的老嬷嬷抚养。
如今,风回雪好不容易身子好转,回到了风家,却因自幼分离导致亲情关系淡漠,他不禁有些伤怀。
默然看了风回雪许久,他突然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太子既然有意于你,那便是我们风家莫大的荣幸。前几日宫中递了消息出来,帝后和公主已经定下了你。过些时日的生辰宴你要好好准备,但也不必太过担忧,多注重身体。”
风回雪静静地听完他这一番交代,抿了抿唇,惴惴不安道:“回雪明白,谢父亲提点!”
见风渡满意地颔首,她微不可察地扬眉,柔柔开口,“此番回来还未见过母亲,父亲若无吩咐,回雪便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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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着沉香的屋子里,风眠身穿一身明艳的红衣,随意地坐在软榻的边沿,手中慢慢剥开一个橘子,然后送到了榻上之人的口中。
那人着一件藏青长衫,织金裙面的下摆处绣着大片的海棠花。她的面目与风眠极为相似,只是眼神更为锐利威严,透露着阅尽风浪的沉稳。
她就是风渡的正妻,也是传言中那位偏疼长女的母亲。
风夫人缓缓咽下那瓣橘子,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自幼不在我身边,回京后也不爱出门,因而外头的人对你多有议论。为娘都明白,你心里委屈,所以娘一直想要弥补你。”
风回雪坐在矮凳上低垂着头,任由风家大夫人说教。听到这句“弥补”,她的睫毛忽闪了闪,内心深处有着无限嘲讽。
当年,风二姑娘尚在襁褓之中,连名字都未取就被送离父母身边,在京郊别院待了十五年。
这期间风家众人不闻不问,更不在乎她的死活。长久以往,二姑娘性子软弱又病痛缠身,再加上别院仆人的处处怠慢,她在一场大病后久不得治,最终病故了。
仆人生怕自己失职被责罚,因而不敢声张也不敢报给风家。再加上神秘人在背后操控一切,这件事便被压了下来。
之后风回雪在旁人的安排下顶替了她的身份,借着及笄的由头回了京城风家。
风太傅些许还有丁点愧疚之心,在各方面都尽量随她的喜好,连名字都由着她。相比之下,大夫人对这个女儿依旧是敷衍了事,甚至是眼不见为净。
如今,这位当家主母竟然有脸面说着弥补?若换作死去的风二姑娘坐在这,经历过大夫人的各种偏颇后,她会有多寒心!
风回雪抬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珠,哑着嗓音道:“回雪不觉得委屈,能重回到京城,回雪已经很知足了。”
“是么?也对,妹妹不声不响就博得了公主和太子的欢心,的确不会委屈!”风眠冷哼一声,伏在了风夫人的膝头,嗤笑道:“妹妹攀上了东宫,可别转眼就忘了咱们家。”
风夫人抚了抚长女的头发,慢慢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费心培养了多年的长女竟不如小女儿争气。
当务之急是皇后和风太傅的交代,她也顾不得计较这些,和风眠交换了一个眼神,拧眉道:“眠儿不得胡言!不过,说来也是!回雪你要谨记,即便太子妃再尊贵,你和风家的荣辱都是相系的。”
还以为风夫人突然良心发现,准备缓和二人间的关系,原来是为了这事。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告诫风回雪不要忘了风家的出身,她要想当好东宫的女主人,就必须按照风家和皇后的意思来办事。
所以,他们是担心她借太子反过来报复风家?
风回雪微弯了弯唇角,起身端起桌上的茶盏。在对方不含一丝情感的打量下紧抿着唇,双手颤颤巍巍地给风夫人递上热茶,“回雪明白的,定不会令父亲母亲失望!”
风夫人接过茶并没有喝,而是搁在了一边,表面上施舍般点了点头。因她这一表示放心的举动,风回雪故作怯懦地舒了口气。
见面前二人母女情深的场面,风回雪也不会自讨没趣去融入她们,略略找了个说辞就先一步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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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风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