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东宫内,众人未眠,齐聚在清风院外。
碧落自宫外回来,见到一院子的宫人,身形微微一滞。握着伞柄的玉手一时不慎,伞面前倾,瓢泼大雨立时淋到了她身上。
她拂了把脸上的水珠,执伞缓步上前,“这个时辰,你们为何聚在这?就不怕惊扰了殿下?”
和她相熟的小宫女左右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回答道:“碧落姐姐,我们也没法子!太子妃殿下不知为何突然晕倒了,殿下不让咱们入内伺候,咱们只好留在这里。”
说着说着,小宫女抹了抹眼角,言辞很是恳切。
“奴婢们感念太子妃平日的恩情,实在无法安心,故而在院里等候太医的消息。况且,殿下爱护太子妃,东宫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的。奴婢生怕太子妃此次不适是因为咱们的疏忽,殿下会因此迁怒降罪,这才自愿留下,等着向两位殿下请罪。”
碧落陷入了沉思,余光窥见众人面上皆挂着忧虑之色,她也跟着眸光一沉。
这些人,其中不乏真心实意的担心,但绝大部分还是源自对太子的恐惧——她们害怕被殃及。
既然害怕,那必是对风回雪晕倒的原因了解一二。
碧落猛地回想起风回雪前些时日的提醒。
当日风和日丽,一身华丽宫装的女子静静地卧在美人榻上,脸上分明噙着云淡风轻的浅笑,说出的话却让碧落犹如置身冰雪寒川中。
“东宫各处,或多或少都有各方势力的眼线,你我行事要更仔细小心。”
如青光拨开云雾,碧落在内心大胆揣测,频频望向屋门时,瞳孔微缩,眼底渐渐攀上惊愕的幽光。
就在众人沉浸在各自想法的时候,夜月的一声高呼使得她们同时翘首看去,只见她身后跟着一位面容清隽的男子。
“快!方公子来了,快让出道来!”
男子身着湛蓝色的常服,踩着湿漉漉的路面缓缓行来。在条条雨丝交织成的银色帘幕中,众人的目光只能探寻到他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视线往上,便是藏青色的伞面。
即便不见真容,她们也像是看到救赎的希望一般,狠狠松了口气。
方逸——太子苏霁的挚友,也是民间人人称颂的方神医。
夜月替他推开门,接过他手中的纸伞,“公子请,殿下就在里面。”
“多谢!”温和如风的嗓音,儒雅有礼的举止,可见此人是和苏霁截然相反的性子。
目送方逸进屋,碧落悄悄凑到夜月身边,偏过头问道:“主子是出了什么问题?从前也不曾有晕倒的情况啊。”
夜月咬着唇,稍稍摇头,“我也不清楚,当时屋里只有殿下和太子妃两个人在。咱们还是等方公子把脉的结果吧!”
卧房中,红帐垂落,炉中并未烧炭。
铺天盖地的暴雨打湿了窗框,迸溅的水珠四散,落在精致古雅的妆匣上,沿着表面的缠花枝图案慢慢凝成一条细流,顺着细缝徐徐渗进了内壁中。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关上了木窗,随后将妆匣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
苏霁回头,见床榻上躺着的人蹙了眉头,双手不自觉地攥住棉被,他紧抿薄唇,缓缓在床边坐下。
他平静地注视良久,脸色晦暗莫测,就好像蒙了层淡淡的薄雾,凤眸深处也迅速积攒起一团散不开的风暴。
垂下的睫羽轻颤了几下,给人一种淡漠而疏远的感觉。可是,与他的冰冷神色相矛盾的是,他的指腹轻柔地划过女子的眉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稀瓷器。
苏霁抚了抚她紧蹙的眉头,指尖略过眼尾,将她唇角沾上的发丝拨到了耳后。
此刻,房门轻响,随后脚步声便停在了帷幕之外。
“臣方逸,参见殿下!”男子莫名地浅笑了声,接着问道:“殿下要一直如此和臣说话吗?”
遥远的夜空中,“轰隆”一声,又一道雷鸣响起。
屋内烛火尽灭,唯余黯淡月色可以照明。红帐被人挑起又放下,卧房中仅留一人。
风回雪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如愿睁开。
好吵......
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和预想中的情况不一样!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隐隐有人在交谈。
是谁?
他们好像提到了什么毒?
风回雪的指尖微动,想要掀开被子下榻去听一听外面二人的交流。只可惜,周身力气全无,连眼睑都重得难以睁开。
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身上这层轻薄的软被如此厚重,几近压得她喘不过气。
头很晕,腹部也如刀绞般疼痛,她能感觉到全身各处都漫出了冷汗。
红帐重又被撩开,月光有一瞬的时机钻进来。
她感觉到一根细线缠在手腕上,另一端被人牢牢地牵在指尖。少顷,线被人撤下,她